夜晚,月滿中天,一個嬌小的身影又從後門溜了出去。
開鎖和落鎖的動作之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心月這次換了深色的衣服,以免在黑夜中顯得太過引人注目,反而無端暴露了行蹤。
其實在她的心裡,這就像是做賊一樣,不僅偷偷摸摸提心吊膽的害怕別人發現,內心深處還有種無可言狀的愧疚感和負罪感。
小姐那樣相信自己,推心置腹從無懷疑,可如今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怎麼對得起她的這份信任呢。
心月低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一句“造化弄人”道盡了無奈與心酸,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有如浮萍浪花,化為泡沫卻無可奈何。
在這個浩瀚的星空闊海中,心月覺得自己有如渺小卑微的一粒塵埃,隨風飄拂無處可依,更加無力反抗。
她看著眼前的書房,緩緩地敲了三下門。
一輕二重,中間略有停頓,像是在傳達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暗號。
“進來。”
低沉而又略帶沙啞的滄桑聲音突兀響起,像是這個夜空中最為致命的魔音,讓人不顫而慄。
這個聲音對於心月而言,的確絲毫不遜於地獄深處的惡鬼,在那張外表忠厚老實的面孔下,卻藏著不為人知的野心勃勃。
書房內燈火通明,蕭廷像是在特意等著她。
他手中把玩著一方古硯,細細的端詳著,眼中不曾看向來人。
口中卻直接冷冰冰的問道:“昨夜小姐偷偷的溜出侯府了,你知道嗎?”
沒料到對方居然會知道此等訊息,心月登時被問住了。
立刻回道:“不……我不知。”
蕭廷的目光仍舊留在那方古硯上,此等珍物乃前人所造,硯蓋右上角刻繪著節節竹枝,象徵著文人的氣質高潔,不同流合汙沾染世俗汙濁。
而左下角卻刻著一個人物,美髯飄飄,坐於枯木樹枝之上俯首長嘆,顯然是被困於紅塵名利中難以掙脫,白白蹉跎人生,以警戒後人。
而中間則又刻有一副棋局,象徵著人生如棋局,世事無常,後輩不可沉溺於往事,更不可貪圖一時的榮華富貴,以免耽誤了原本應該肆意瀟灑的大好人生。
此古硯集花草枝葉和人物於一處,更是蘊藏著人生如棋的大智慧,論雕工論材質論內涵,都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珍寶,也怪不得蕭廷如此愛不釋手了。
可是原本平靜無波的他,雙眸間卻突然多了三分讓人膽顫的怒氣。
“是真的不知道?”
蕭廷語氣一滯,隨後不帶絲毫感情的反問說,“還是故意有所隱瞞呢?”
他故意在“有所隱瞞”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帶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心月聽了,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見識過小姐發怒的樣子,也是如此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情感,然後用最冰涼刺骨的話語,將人逼得退無可退。
本以為跟在小姐身邊,許多事情已經變得足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