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兩個街區,騎士指引的獅苑帳篷就在主幹道的側面。
羅維往外圍看了眼,幾個流動馬戲團的帳篷佔在主路口,周圍擠滿了人。對比之下,僅僅隔了十幾米的距離,這邊卻安靜得出奇。
“宰相閣下吩咐過不必通報,你隨時可以進去。”
騎士停在門口說道。
羅維收回視線,神色稍微緊了緊,騎士的話更像在建議他做好心理準備再去面對那位人物,還沒進去,從周圍人的態度上就開始給他上強度了。
真是個老怪物。
在騎士騎士的餘光注視下,羅維掀開門簾走了進去,偌大的帳篷鋪著厚厚的地毯,不明不暗的燭火恍惚點著,書架和待客用的沙發一應俱全,佈置得有模有樣,像是個能安靜看書或者專心處理政治事務的地方。
而帳篷裡所有的擺設,都有明顯使用過的成色,不像最近才搬來的。
真是的……這傢伙究竟在城裡有多少佈置啊。
抬頭看向深處,一張厚實的書桌後面,請他過來的那位男人就坐在那裡,身披夏穿的獅子斗篷,在堆積成山的書本前埋首,燭火映在那張臉上都顯得有些黯淡。
獅苑宰相,蘭德爾。
和那些虛有其表的當權者不同,羅維眼前的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比起無冠城此前所遭遇的那些,因這位而丟掉性命、失去親人和家園的受害者,怕是好幾個無冠城加起來都抵不過。
將手裡的信箋處理完,蘭德爾緩緩將信裝進一個鑲滿寶石的盒子,用手推到桌子側邊。身後唯獨的一名黑甲騎士上前拿起盒子,直直朝著羅維這邊走來,在經過時透過面甲冷冷看他一眼,隨後便頭也不回走出了帳篷。
“呵呵……羅維·布魯克,歡迎。”
帳篷裡只剩下他們兩人,蘭德爾緩緩抬起頭,遊刃有餘的姿態,寬闊堅毅的下巴散發著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沉穩,無法從那張臉上得到有關情緒和動機的資訊。
即便上一輪已經打過交道,如今面對著面,羅維依舊無法看透對方。
“你找我做什麼?”羅維看著對方說道。
他不關心剛才那個盒子裡是什麼,從這個帳篷裡出去的,決定大陸某個地區的生死存亡也不讓人意外。
蘭德爾低低笑了兩聲回應他:“不管怎麼說,這座城市目前還在獅苑手上,而你是解決了這次災難的主要功臣。我作為臨時的接管人,當然有必要特別對伱表示感謝。”
不等羅維回答,蘭德爾的目光在笑容中鋒利了起來——
“畢竟這座城市在我的預期裡,本該沒有生還者才對。”
後半句的語調意味分明地加重,與羅維的冷冷相對比起來,從這個距離都能感覺到對方散發出的壓迫感,像無形的火焰一樣,壓抑著整個帳篷內的氛圍。
不避諱嗎。
上來就這麼露骨,坦白從從一開始就沒管過這座城市的死活,真是演都不帶演的。
“你想說,我妨礙了你的計劃?”羅維斜著目光端詳,也意味分明加重了語氣。
“哪裡,”蘭德爾輕描淡寫地笑了笑,“不如說你造就的局面比我想的還要好,足夠讓我有感謝的理由,至於上次已經道過謙的事情,敞開胸脯或許不必,但我可以保證類似事件今後永遠不會再發生。”
羅維站在原地閉了閉眼。
一般人也許怕他,自己卻完全不這麼想,雖然單獨面對也讓他感受到了壓力,但對於羅維來說,在預定的結局裡走到最後,對方不過是和他一樣的失敗者罷了。
這也是他決定來見一面的原因。
“用拙劣的刺客試探的確稱不上威脅,”羅維睜開眼,想明白了冷冷看著對方,“但我這人心眼比較小,除非對方以死謝罪,否則也談不上什麼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