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還是扔給我吧!”汪輝祖伸手從丫鬟手裡接過那件舊披風,直奔大牢。
大牢裡潮溼陰暗,牢裡不時地有人喊冤,走在裡面令人毛骨悚然。好在有獄卒開道,老臉一沉各路鬼神都得退讓三分。
三拐兩拐地走到一個牢門前,獄卒指了指一個衣著纖弱單薄的側影說:“汪師爺,到了!小的先行告退,有事您喊我。”
目送著獄卒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汪輝祖這才轉過身來仔細打量了眼前的這位名臨危不懼、全力以赴地與命運抗爭的柔弱女子。
她依然身著那件粉色小肚兜,雪白的肌膚毫不掩飾地裸露在外,在這個陰冷黑暗的牢獄中顯得格外扎眼。
雖然蒙受了極大的委屈,但她看起來異常淡定,絲毫沒有其他在押犯人的那種恐懼與焦灼,靜靜地坐在牢中的乾草上,背微微地貼著牆,手中正拿著一塊方方正正的粉色錦帕,不停地在上面繡著什麼。
頭髮凌亂地垂下來,遮住她清澈深邃的目光。
絲線來自身上的那件小肚兜,每繡一針,肚兜就會抽一下絲,原本就不太長的小肚兜如今只剩下一半了,成了名副其實的露臍裝。
“五娘。”汪輝祖輕喚她的名字。
五娘稍微停頓了一下,而後彷彿沒聽見一般,揮舞著胳膊,繼續手中的動作。半晌,將頭指輕輕放到額頭處,捏住一根青絲用力一拽,迅速穿入長針內,繼續低頭繡著。
用頭髮做絲線,汪輝祖頓時看得目瞪口呆。
隨後,她又將旁邊的一根綠色的絲線穿入,繼續旁若無人地走針引線。
“五娘!我是汪師爺。”
五娘在絲線上輕輕打了個結,將錦帕收起,這才輕輕側過頭來,緩緩地起身,走到獄門前微微欠了欠身:“師爺。”
汪輝祖靠近獄門,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你想說的話,我們已經看到。告訴我,你父母現在何處?我們知道你的顧慮。”
五娘黯淡的眼神瞬間明媚起來,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沒說話,將方才繡完的那方錦帕雙手遞給汪輝祖,聲音裡充滿意想不到的欣喜:“師爺大恩大德,五娘沒齒難忘!”
說罷,便要屈膝跪拜,被汪輝祖伸手攔住了。
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發現並沒人注意到,迅速將錦帕塞入懷中說:“大人會派人妥善安排你的父母,現在,你可以大膽地說出浦東昇的罪行了。”
五娘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注視著汪輝祖,聲音柔和地像如水的月光:“罪行已經繡在錦帕之上。”
汪輝祖一愣:“那你父母……”
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明白了。
準備離開時,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首間,她正雙手抱臂瑟瑟發抖。
汪輝祖從懷裡拿出跟縣令要來的那件披風塞到她懷中,輕聲叮囑道:“如今,你已將浦家的秘密洩露出來,恐怕會遭人報復,這是護身服,穿上它,在這牢裡便沒人敢動你。”
五娘抬起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驚愕道:“護身服?”
輝祖微微點頭:“沒錯,這是縣太爺夫人的披風,動你就是動了縣太爺!凡事多個心眼,保護好自己。”
五娘伸手去接時,汪輝祖這才發現她的手背上有一塊傷口,看著不像是蹭破的,反倒像是用針扎破的。做針線活被扎到手指是常有的事,但扎到手背的,還是頭一回見。不過他也沒多問,畢竟這些小傷不礙事。
從大牢裡出來,汪輝祖迅速揣著錦帕去找縣令。
縣令魏廷夔正在屋裡與秦師爺談論著什麼,見汪輝祖進屋,秦雄像是防賊一樣頓時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