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我,無論如何,都要陪著爸爸,走完這最後一段路。”沐晚春的手緊緊地握住好友的手。
下了車,沐晚春由楚懷瑾和肖逸景攙扶著,進入了沐公館。
曾經繁花似錦的沐公館,如今到處顯出一片蕭肅之象,到處掛著白色的帷幕和白色的燈籠;曾經的熱鬧不在,如今不僅門可羅雀,還瀰漫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傷感。
走進大廳,就看到了一副巨大的紅木棺材,擺放在中正;沐如風的放大遺像懸掛在牆壁上,正衝著沐晚春微笑。
大廳裡,除了夏叔和幾個僕人外,只有哭腫了眼睛,一身白色孝服、神色木然的雲姨坐在地上,一邊靜靜地流淚,一邊不停地燒著紙錢。
沐晚春掙開兩位好友的攙扶,大喊了一聲“爸爸”就撲到了棺材上,放聲痛哭。
雲姨聽到沐晚春的聲音,咬著嘴唇爬到她的身邊,雙手緊緊地抱著她的身體,痛苦地說:“晚春,你去哪裡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爸爸,你打我吧……”
沐晚春看向雲姨那一夜如雪的長髮,和一夜衰老的容顏,撲過去和雲姨摟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哼,現在才知道回來,早幹什麼去了?自己的爸爸病在醫院裡,都不知道照顧,現在人沒了,光知道哭有什麼用?再說了,好端端的沐家,落魄到今天這個地步,說來說去,這一切,還不是拖你沐大小姐的福氣嗎?”雲姨的姐姐霞姨,穿了一身孝服,不知從哪裡進來,一看到沐晚春就衝著她說這些風涼話。
沐晚春抬眼看去,看到昔日對她和顏悅色的霞姨,正惡狠狠地怒目對視她。沐晚春有過片刻的遲鈍和疑惑:霞姨為什麼這麼恨她?
還沒等到沐晚春說話,楚懷瑾就衝了過去,站在霞姨面前,質問道:“你算哪根蔥呀,你是沐家的哪門子親戚,輪得到你開口說三道四?你要真想為沐家著想,就閉上你的嘴巴,沒人當你是啞巴。”
楚懷瑾說著,把霞姨推開了。
楚懷瑾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霞姨“撲騰”一下坐在雲姨面前,呼天搶地地吼了起來,吼聲大眼淚少:“我那苦命的妹妹呀,你看看吧,你守了半輩子的男人還沒有入土為安呢,人家就要給咱們甩臉色了,啊啊啊……”
沐晚春聽在耳中,並不想說什麼,只是覺得人性險惡,心如寒冰。
想當年,雲姨嫁進來後,就開始救濟孃家人的一切:安排工作,給於相比於市場更多的優惠合作條件,甚至直接給錢。雲姨的孃家人,把沐家和沐氏,當成了搖錢樹和提款機。
而精明狡猾的霞姨更是想盡辦法來獲取沐家的好處。特別是在霞姨的丈夫因病去世後,她簡直就一條能吸人血的水蛭一樣,緊緊地吸附著雲姨和沐家,甚至都不把自己當成外人了,動輒帶著她那早已成年卻整日裡遊手好閒,又擅長吃喝玩樂的兒子,和風騷卻虛偽至極的女兒麗娜,住在沐家,蹭吃蹭喝。有時候,他們甚至對著劉叔和其他僕人,也端出一幅家主的姿態來,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的。
更為甚者,貪心不足的霞姨竟然想著讓自己唯一的兒子阿強,過繼給雲姨和沐如風做兒子。剛開始雲姨也不同意,後來不知怎麼地,雲姨竟然也動搖了,不過都被沐如風拒絕了。
楚懷瑾冷笑著說:“不清楚的人,聽見了你這幾句話,還不知道怎麼想沐家呢?我對你們的老底可是清楚得很吶!人都說‘升米恩,鬥米仇’,這話用在你身上,可是恰當得很吶!如果沒有沐家,你和你那不中用的兒子,還有那個花錢如流水的女兒,還不知道在哪條街上睡覺呢?如今,沐叔叔剛走,你就跳出來讓雲姨和晚春內訌,你這安的是什麼心?”
楚懷瑾這一番話,鎮住了霞姨,她嚇得拿眼睛去瞟她的妹妹,可是發現雲姨無動於衷之後,就不再胡言亂語了,只是乾嚎了幾聲,低下頭來往火盤裡添紙錢。
這時,霞姨的兒子阿強一步三晃地進來了。眼尖的霞姨趕緊拉他過來,狠狠地掐了他一下,驚得阿強“啊”地一聲尖叫起來。
“媽,你掐我幹什麼呀?”阿強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媽的動機。
“阿強,你忘記了——你姨父去世前跟咱們許諾過的,等到他身體好了,出院了,就認你做兒子的。如今,你爸不在了,你這個做兒子,該怎麼辦呢?”霞姨的眼睛不停地眨巴著,希望她的好兒子能心領神會。
“是的,姨父在醫院裡曾向我們許諾過的,要認哥哥作他的親兒子,繼承他的產業和財富,還有在沐氏的位置……”阿強的妹妹麗娜,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臉的濃妝豔抹,嘴巴塗得像血一樣,眉飛色舞地說著,言語和神色中透著遮不住的歡喜。
沐晚春聽了他們這恬不知恥的話,止住了哭聲,看向霞姨:“霞姨,這些話,你們從前或者現在說過,我只當沒聽見。可是以後,再也不許說這樣的話了,真的不中聽!別說如今我爸不在了,就算他在世,他也斷然不會同意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