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翰來到大廳時,就看到沐晚春正伏在沐如風的棺木前,痛哭流涕,她一邊哭一邊訴說自己的悔改:她悔改自己早嫁,不曾好好地陪伴父親生命中的最後幾年;她悔恨自己婚後沉溺於情愛,沒有考慮到父親的感受,更不能為他分擔責任和壓力;她悔恨自己沒有好好經營婚姻,導致婚姻挫敗,讓父親傷心難過,讓他最大的願望落了空……
夏墨翰聽著沐晚春一樁樁一件件的悔改與自責,他也覺得心中愧疚又自責,因為沐晚春對父親的愧疚,幾乎全部來源於自己。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夏墨翰面對著沐如風的遺像,在心中暗暗起誓:他這輩子,不管走到哪一步,他必在有生之年,儘自己全力,護她母子一世周全。
夏墨翰在臨走前,對夏荷千萬叮囑,讓她一定照料好沐晚春,決不讓她有分毫差池。夏荷一一應下了。
看著忙前忙後的沐晚春,夏墨翰想了想,終究沒有上前去再和她單獨說什麼。
看著一身孝衣的沐晚春的背影,夏墨翰慢慢地走開了,直到別人的身影遮擋了她,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個淡薄的身影了,這才懷著不捨與留戀,上了車,和夏天一起離開了沐家。
當楚懷瑾告訴沐晚春,夏墨翰已經帶著夏天離開的時候,沐晚春的心亂了,也慌了。
他們當初佈局的時候,就是把夏墨翰也設成了局中人,而且也是解局人。如今他走了,那麼這盤棋局還怎麼下?
“現在怎麼辦?”楚懷瑾焦急地問,她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
沐晚春的手緊緊地攥著,指甲摳進了肉裡,她茫然地看著身邊匆忙的人們,感覺身邊的一切都似要夢境裡。
楚懷瑾拉了拉沐晚春的手腕,她才恍然驚醒過來,深吸了一口氣,說:“事情,既然已經開了頭,就不能再回頭了。如今,和我們下這盤棋的人,想來已經布好局了。想要撤回,已經不由我們了。”
沐晚春明白:夏墨翰一大早就被調走,而且還是去國外,那麼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是個訊號了。
既是對方給她的警示,也是對方接手入局的訊號。
沐晚春緊緊地抓住楚懷瑾的手,直直地看著好友的眼睛,“我們現在變主動為被動了。所以,萬事要小心謹慎。一旦發現什麼風吹草動,就馬上撤離。”
楚懷瑾點頭,希望今天在葬禮上,不要出現什麼意外。
當肖逸景得知夏墨翰已經離開,並打算乘坐專機飛往國外的時候,他的心也提了起來。他再三懇求沐晚春不要參加葬禮,就守在沐家。但是,被沐晚春拒絕了。
沐晚春笑著說:“爸爸去世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如今連他的葬禮都不能參加的話,那我沐晚春還有什麼臉面面對他呢?再者,我不相信那些人會囂張到這種程度,會在青天白日下直接動手。”
肖逸景嘆氣,知道自己勸不了沐晚春了,只希望今天一切平安,不要出現什麼意外。
時間到了,前來護送棺槨的靈車在劉叔的安排下,著眾人把沐如風的棺槨抬上了車,沐晚春和其他親友們,也都一一上了車,跟著靈車,向XX公墓駛去。
墓地那裡,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沐如風的棺槨一到,很快就被安排下葬了。
沐晚春看著父親的棺木穩穩地埋進土裡,一點一點地被掩埋,她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硬下去,冷下去。雖然眼淚止不住地湧出來,雖然內心裡痛得讓她麻木,雖然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鎮定,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地向外湧。
這一段時間裡,沐晚春流的淚水,超過了過去的二十多年。沐晚春覺得,她的淚水,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就這麼汩汩滔滔地流著,湧著,早晚有一天,就會枯竭了。
雲姨自從看到沐如風的棺木落了地,就撲過去抱著那棺木,不停地拍打著,甚至用腦袋去碰撞那厚重的棺木,同時不停地呼喊著沐如風的名字,讓身邊的人聽了無不動容。
劉叔和幾個僕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雲姨拉住,但是雲姨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卻從未間斷。到後來,她的嗓子都啞了,就只剩下乾嚎了。
人群中就有人要議論,說沐如風的續妻真是個好女人,他在世時對他照顧周到,他去世時又如此悲痛。而他的女兒卻簡直不像親生的,他在世時,既沒有好好行孝,去世後,她也沒有像她的後媽那樣肝腸寸斷。
沐晚春只是盯著父親的墓地看,連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對於周邊人的非議,她也聽不進去了。她的眼中和心中,只有那刻在她腦袋中的爸爸了。
墓地修整完畢後,親朋好友一一行了禮,又對著家屬寬慰了一番,就一一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