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樂身側尉遲恭,一張黑臉也沒什麼表情,彷彿也沒將眼前局面當回事。
其他人卻沒有徐樂和尉遲恭這番膽色,居於合後位置的苑君瑋本也是恆安成名鬥將,平日裡飛揚跋扈好勇鬥狠,在徐樂手上幾次吃虧依舊死性不改頻頻挑釁,算得上膽大包天。但是當他走入南商關城內時,只覺得胸中彷彿多了一隻怪手把自己的心緊緊攥住用力擠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不是個膽小之人,兩軍疆場幾次出生入死未曾怕過什麼。但那是兩軍交戰,身邊有大隊人馬,胯下有馬手中有槊。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身為上將自有護身本事足以自保。如今只有二十餘人,身上既無甲冑防禦也無戰馬騎乘,萬一王仁恭心懷鬼胎雙方交手,城內千軍萬馬齊出,便是踩也踩死了自己。
劉鷹擊素有韜略,可是這次的事卻著實辦差了。就這麼兩手空空進城不是送死?若是有一匹馬,或是有一條槊……
想到這裡苑君瑋下意識地去看徐樂,這次讓他當先鋒倒是個好安排。不管有何埋伏,先鋒都要首當其衝。既然神武樂郎君名聲在外,活該多出力氣多擔風險。這廝平日總是天不怕地不怕,就連突厥人青狼騎大營也敢衝,今日又當如何?他總是個肉體凡胎,難道就不怕死?
劉武周淡淡一笑:“郡公,這是何意?”
王仁恭一笑:“鷹擊難道還心存什麼僥倖不成?”
劉武周哈哈一笑:“我若不死,郡公心不得安!”
王仁恭點點頭,負手走動幾步:“某是真的很佩服你,你這仁義之名,看來倒是真的不虛。為了麾下兒郎,為了上萬恆安百姓,明知請降是死,還敢踏入這關牆之中………看來某以前是想錯你了。”
劉武周好整以暇:“某比不得郡公的家世,想在這世上立足,除了親冒鋒矢拼殺之外,就是這名聲,丟不得了。”
王仁恭站定,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輕蔑之意:“你也知道你就是個鄉間土豪出身?”
劉武周微微躬身:“慚愧。”
王仁恭死死的看著劉武周,陡然大吼出聲:“你若知道出身,就該知道自己的本分!就該老實聽某號令,就不該痴心妄想,還想在這雲中之地和某爭競!就不該拖著這麼多人陪你一起死!”
王仁恭白鬚飄揚,郡公氣度,世家風範,在這一刻,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自他執掌雲中之地以來,這劉武周就一直是眼中釘肉中刺,還有那個徐樂,更是讓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馬邑軍,幾乎亂兵破城!最後自己是殘破了一郡之地,還要和突厥異族往還,才讓劉武周落入掌中!
這些人,怎生就認不清自己出身,怎生就不明白,有資格在這大爭之世爭競的,只有他們這些世家!
劉武周靜靜的看著王仁恭,輕聲開口。
“劉某頭顱在此,郡公想要儘管拿去。”
王仁恭朝著恆安眾將說道:“爾等皆是寒門子弟,追隨劉武周所求無非榮華富貴。眼下情形你們看得明白,只要斬下劉武周並徐樂的人頭,便是某手下軍將。美女財帛榮華富貴伸手可得,若是執迷不悟,這南商關城下就是爾等埋骨之所,何去何從,爾等自行決斷。”
恆安軍將,目光忍不住轉向徐樂。
而王仁恭,也終於在人群當中分辨出了徐樂。
徐樂長身而立,朝著王仁恭一笑。
王仁恭終於見到,這個大鬧馬邑腹地,攻破州縣,壓迫馬邑軍潰,讓善陽鬧出兵變,這個讓他這等人物,差點就走投無路的所謂樂郎君!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徐樂,王仁恭一時間竟然生不出什麼惡感來。
徐樂實在是一個極其清俊英武的青年,就是在那兒一立,氣度自顯,哪裡像王仁恭想象中那粗豪邊地軍漢的模樣?
這該是金馬玉堂之中,才有的人物啊。若說是那個一等一世家中出色子弟,也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