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為將,披堅執銳,衝撞敵陣。那時刀槍如叢,就靠著六識敏銳,閃避開最有威脅的傷害,而尋找薄弱之處收割敵人性命,一切都靠著下意識的反應。直到為統兵大帥,為自己的主君破開敵陣,最後收穫一場勝利!
這不是尋常民間俠少手段,打下經歷過非人磨練的徐樂早就明白了這一點。長成之後,也一直在猜測自己的身世來歷。為此還不惜叛逆過,結果爺爺比自己還犟,打死都不肯說。而被爺爺一直磨練出來的本事,也被告誡著不許展露,結果到現在徐樂這個樂郎君名號還是靠著手面豪闊,還有老爺子當年的名聲才得到的。還不比韓約實打實的拼殺過幾場,小門神這個名聲在神武縣俠少中是人人敬畏。
攤著這麼個爺爺,徐樂覺得自己十九年的人生當中,大多時候都是無奈…………
徐樂凝視響動傳來處少頃,那裡再度變得安安靜靜。徐樂最後只是一笑,走到還在忙忙碌碌的韓約身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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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燃動,山風將篝火火焰拉扯得長長短短,將圍坐在篝火邊上諸人的面孔映得明暗不定。
小小商隊,晚上圍坐在篝火邊上的陣容也涇渭分明,俠少們一撥,莊客們一撥。十幾日來都是如此。
幾名俠少正裹緊身上皮襖,瞅著他們老大宋寶被韓約招呼過去,低低的在說些什麼。
說是俠少,但這幾名跟錯了人,老大宋寶惡了馬邑鷹揚府的一名旅帥,現在當神武俠少被鷹揚府蒐羅一空之際,他們卻不得其門而入。而云中劉武周出名的只認朝鮮歸來的老弟兄,例外極少,在他那兒送死有份,出頭不易。
而王仁恭對不肯歸入鷹揚府的馬邑輕俠,打擊不遺餘力。這幾人跟著宋寶這些時日頗有走投無路之感。不然韓約相邀,在神武向來以勇武聞名的宋寶怎麼可能隨著幾名莊客,一個被徐太公保護過度的樂郎君走這麼一遭?
委實是囊中金盡,又要避開那位剛硬的王太守鋒芒,想拼死走一趟商路,換點盤纏,然後到河東去投軍去。據說那位唐國公也正在招兵買馬。
十幾日下來,這幾名俠少也都委頓了不少。論起打殺,俠少們自然強過莊客,吃苦耐勞的本事,卻差得許多。只覺得這一趟實在是有些不值。
轉眼間宋寶和韓約交談完畢,隱約還聽見宋寶冷哼一聲。俠少們抬頭,就見宋寶迴轉而來,一屁股坐在篝火邊上。
一名俠少詢問:“大郎,韓二說的什麼?”
宋寶冷哼一聲:“說咱們那位樂郎君,似乎聽見周圍有甚動靜,覺得今晚未必太平。讓咱們小心些。”
那名俠少縮了一下脖子,環顧左右,疑惑道:“安安靜靜的,誰在這死冷的天氣伏在這荒山野嶺,等著對付咱們?”
宋寶也冷笑:“原來這條路上,有些馬賊盜匪,但是現下什麼光景?王太守在善陽神武招兵買馬,劉鷹擊在雲中也恨不得將能用的精壯蒐羅乾淨!這些馬賊盜匪都成了恆安鷹揚府的兵了,誰還耐煩在這裡吃風!”
他一指正坐在篝火邊上,和莊客們低聲說笑著什麼的徐樂。
“…………這位樂郎君,是個運道好的,落草就有名震神武的徐太公呵護。徐太公倒下了,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來走這條路,偏偏撞上王太守和劉鷹擊幫他把道路收拾乾淨了!瞧著我們一路太清閒,什麼活兒都是他的莊客幹,現下想給咱們兄弟找點事情呢。”
幾名俠少一起望去,篝火將徐樂英挺的面孔映得輪廓加倍分明,縱然身在荒野,但這名樂郎君仍然一副風流蘊藉,宛然五陵少年出來踏春郊遊的模樣。讓幾名這些日子過得頗為慘淡的俠少忍不住就覺得眼角直跳。
一名俠少憤憤的道:“那大哥如何說?”
宋寶冷哼一聲:“該睡覺睡覺,誰耐煩搭理他!韓約是小門神不假,我也是神武鐵飛燕!這一趟走完,到時候在算賬,三成是酬勞,還得有謝禮!”
另一名俠少湊趣:“我瞧著樂郎君那匹馬不錯,大哥得了,異日河東投軍。唐國公識得英雄,論不定河東鷹揚府越騎營裡,就得給大哥留個位置!”
鷹揚府中,越騎營毫無疑問待遇最高,王仁恭的馬邑鷹揚府越騎營騎士,每月人能拿兩貫開皇足文,走在哪裡都是高人一等。
被兄弟們一句話攛掇得心熱,宋寶狠狠剜了正拴在一旁吃草的那匹紅駒一眼,招呼諸人:“那是將來的事情,現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