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君璋當時就嚴令全城集中糧秣,一時間搜攏之數,微薄得連兩三千大軍三日轉戰都做不到。等待不及的苑君璋就先率領援軍只帶隨身乾糧北上。命令巢有威削減為雲中百姓準備的口糧,帶而北上,這日子大家都不要過了。
但云中百姓,冬日依城而居,加上還有不少流民被王仁恭驅趕而來。本來口糧就已經削減到了極限,再減少太多的話,就等著幾日內雲中城外餓殍遍地罷。巢有威只有盡最大可能,搜攏了十日之糧秣,匆匆北來。這已經是將雲中城所有家底都抖摟乾淨了。留在雲中城的數萬軍民,哪怕按照現在微薄到了極點的口糧供應,也最多還能捱上一個月!
不管是北上之軍,還是雲中城數萬人,都已經到了絕處。就是最簡單的兩個字,乏糧!
苑君瑋垂下了頭,哪怕一次次敗在徐樂手裡,哪怕苦戰重創,苑君瑋都從來驕橫之氣不減。但是當恆安鷹揚府真的眼看就要覆亡,這苑四,卻終於垂下了腦袋。
一名名雲中男兒,也都垂下了頭顱。這些雲中男兒,哪怕面對無窮無盡的突厥狼騎,也從來未曾低過頭。而王仁恭的一個簡單舉動,就讓這些最為能戰的雲中男兒,意氣頓消。
一匹匹戰馬,也都垂下了頭。這些或者繳獲自突厥人,或者是劉武周苑君璋辛苦蒐羅而來,或者是徐樂他們從王仁恭手裡奪來的。都是上好的戰馬,負著披堅執銳的戰將都能往復衝殺數十回合的。這些坐騎現下也大多都餓得露出了肋骨,皮毛也不再光滑。這些有靈性的牲口,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絕望之情,偶爾一聲嘶鳴,都是分外淒涼。
人群之中,只有徐樂仍然昂著頭。迎著劉武周的目光,絲毫沒有軟弱放棄之意。
因為徐樂真的沒感到有什麼可絕望的。
人生在世,還能不碰到為難的事情了?自己這一路走來,哪一關是過得輕鬆的?
遇到難處,解決難處。遇到敵人,打垮敵人就是了。現下大家不還活得好好的。胯下有馬,身上有甲,手中有著兵刃。一幫男兒,對著垂頭喪氣,這算個什麼事情?
劉武周也看到了徐樂昂然之態。劉武周眼神一動,陡然大聲喝道:“徐樂!”
徐樂策馬而前,拱手抱拳。
劉武周死死看著徐樂:“我馬邑樂郎君,你說現下該當如何?”
徐樂單手舉槊,朝北一指:“北面不是還有執必部麼?打垮他們!搶他們的糧秣,奪他們的馬匹牲口。不就又能吃上一陣?有這些糧食支撐,足夠我們南下找王仁恭說話了!”
徐樂語聲,意氣飛揚,絲毫未有消沉之意!
多少雲中男兒,聽到這個聲音,忍不住都抬起頭來!
徐樂放下馬槊,一笑拱手,哪怕在這絕境之中,笑意仍然瀟灑至極。
“徐某請為前鋒!對執必部,做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