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易文君卻開口提醒了加布裡另一件事:“加布裡先生,你難道不奇怪嗎?為什麼這裡只有孩子翻牆進入的腳印,卻沒有他們出來的腳印?”
加布裡悚然一驚。
他驀地蹲下身來,第一次這樣仔細地打量布萊頓紡織廠的工廠後門,將這條半幹未幹的泥濘小巷的每一個細節都收入眼底。
他一寸一寸地看過去,無論是工廠布滿鐵鏽的後門,還是泥土小巷的兩端,又或者是令人火冒三丈的布滿泥腳印的圍牆,他都細細看過,於是他很快得出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結論——
“十多個孩子來到過這裡,有七個人翻牆闖入了工廠,但他們再沒有出來,而剩下的人不知發現了什麼,倉皇逃跑,但他們跑了不到十米就消失了……全都消失了……”就如同一腳踏入了可怕的異空間,“怎麼會這樣?!”
一種可怕的悚然感攥住了加布裡的心髒,讓他後背發涼,額上卻源源不斷地冒出汗來。
“十多個孩子……十多個孩子竟然全都失蹤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一點訊息都沒有?怎麼會沒有任何人提到這件事?!”
易文君冷靜分析:“或許是因為唯一能夠發現他們不見的親人,就在這座工廠裡吧。”
“什麼?!”只是一怔,加布裡驟然醒悟,“對了!對了!我記起來了,在這裡工作的紡織女工,大多都是住在蛛網街的寡婦和單身母親!”
曾經有段時間,王都內爆發了大量因出軌、濫交而導致的鬥毆傷人事件,許多王都的男性青年都死在了那場鬥毆裡,於是王都內也出現了大量的寡婦,以及未婚先孕的單身母親。
手頭拮據的她們無處可去,而恰好蛛網街租金低廉又相對安全,於是她們理所當然地聚集在了蛛網街,後又理所當然地選擇了通勤近的布萊頓紡織廠。
“所以……難道說……這群孩子的到來,正是因為這個工廠扣押了他們母親?因為他們擔心自己唯一的親人,所以才選擇翻牆進入工廠找人?”
加布裡臉色數變,再去看牆上的泥腳印時,原本的惱火也都變作了心驚與惋惜。
“但這群孩子到底遇到了什麼?”加布裡百思不得其解,“黑水工業再囂張,也不可能在扣留了工人後還扣留她們的孩子吧?”
扣留工人,黑水工業還能推脫是“工作”,就連法律也奈何不了他。
可扣留孩子?這可是明晃晃的犯罪了!
哪怕是黑水工業,也不能這樣囂張吧?
更何況那群孩子消失的方式也很奇怪,畢竟工廠負責人就算發現了孩子們的貿然闖入,但在帶走這群孩子時,他們怎麼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地上的腳印又怎麼會憑空消失?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些破窗的存在也反映出這座工廠應該沒有能管事的負責人了……那這群孩子又是被誰帶走的?
這一切的“不可能”與“不合邏輯”,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加布裡想得越多,身上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或許不是在追蹤一個“邪惡資本家”的陰謀,而是在追蹤一個“邪惡”的陰謀。
而在前方道路盡頭等待著他的,或許除了真相與黑水集團的勃然大怒外,還有一些更微妙的、更恐怖的、更無法言說的東西!
加布裡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持攝像機,又看了看前方的工廠與破窗,最後目光又落回了自己的相機上。
——怎麼辦?
是向前,去探究真相、探索那個恐怖的世界、將自己的性命與未來都置於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