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搖頭:“對,因為祂的經歷太複雜了、太離奇了、太戲劇化了,幾乎在一生內將所有聳動和狗血的故事都集於一身,所以祂看起來就像是‘音樂’和‘戲劇’兩個概念的化身、一個牽強附會的假人,而不是具體的人……也算是在另一個意義上符合了‘去人格化’的理念吧。”
安潔莉卡出生時的預言、出生後的偷龍轉鳳、年幼時的草根崛起、成年後的背德之愛、最後為了王國投向起義軍,實踐預言大義弒親、還有她人生最後的輓歌、以及站在斷頭臺上卻連劊子手都無法對她下手,等等,可謂是要素齊全。
易文君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離奇的人生。
“但認真來說,這個故事對整個太陽系神話故事的塑造,其實是走偏了的,因為你想想——對於下一個神來說,編纂所又要怎麼去編寫?又該怎麼符合祂們的神職和定義?”易文君說,“我認為,如果想要徹底貫徹太陽系神話故事中的‘去人格化’的理念,就應該像塑造正神那樣,將這些從神塑造成一種絕對的概念。越複雜越好,越不可理解越好,離人們越遙遠越好……你覺得呢?”
沈淑姿微笑著,輕挽耳畔的長發:“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想這樣做呢?也有可能他們就是做不到呀。”
易文君:“什麼意思?”
沈淑姿笑道:“我們人類本來就是被環境、文化、還有普世價值觀塑造成現在的樣子的,它們就是我們靈魂和思想的一部分,所以我們無法從特定的環境與價值觀中脫離,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從小聽過的、看過的、瞭解的、創造的神話故事與神話人物,就是具備自身性格的,那麼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們如何才能憑空塑造出一個既能夠承載‘概念’卻又不具備‘人格’的‘人物’呢?不行的,我們沒有見過這樣的故事,我們無法做到認知以外的事,所以我們只能運用語言的藝術將祂與人類的距離拉遠……這就是我們能夠做到的所有。”
“不一定。”易文君說,“像是解釋自然現象那樣解釋神靈不就行了?就像是對那幾個正神的詮釋一樣——生命是來自能量的演變,是以熵變為具體方式的進化和適應過程,即,生命的本質是過程,掌控此規則及此過程的神靈,即為生命之主。看,生命聖典的開篇就很合適。”
沈淑姿笑著搖頭:“文君呀,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特意將生命之主塑造成這樣的,而不是他們只能寫到這種程度呢?現在的太陽系神話只編寫到第三版,到了第四版第五版後,可能事情就會發生變化了哦。”
沈淑姿的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易文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一刻,易文君停下腳步,震驚看她,訝異道:“等等?淑姿你的意思——難道你是——”
難道沈淑姿竟然會是那個神秘的神典編纂所的人?!
“沒有啦。”對此,沈淑姿只是笑著擺手,神色狡猾,“我只是有點內部訊息而已……文君,不要太相信神典編纂所哦!連他們自己都不能全然相信自己,所以你更不能迷信權威呢!”
“……這樣嗎。”易文君驚訝挑眉,若有所思。
這時,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將腳下的路走完。
易文君停下腳步,抬眼看了看頭頂檔案室的門牌,明白到了告別的時候。
“那我這就先走了。”易文君對剛剛關於神話和編纂所的討論絕口不提,道,“對了淑姿,你有認識什麼會催眠的人嗎?”
“怎麼了?”沈淑姿好奇發問。
易文君說:“有點東西我想借助一下催眠的手段……”既然心理暗示不能在遊戲中生效,那她就幹脆玩個大的!
反正她一定要打出第二個結局!
易文君若無其事地笑:“放心,不是什麼大事啦。”
沈淑姿沒有起疑,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辦公室道:“那邊有一個叫小周的使徒,他剛好會一點催眠……文君,要我陪你去嗎?”
易文君謝絕了沈淑姿的陪同,按照她所指的方向,進入了不遠處的辦公室,果然找到了一個叫小周的使徒。
聽到易文君是沈淑姿介紹來的,小周顯然有點驚訝,但他很快回神,爽快應下:“行,催眠是吧?你有什麼要求?要對自己催眠點什麼?提前說明,我的能力不太行,維持不了太久的。”
“沒關系,我也不需要維持太久。”易文君緩緩說,“我的要求也很簡單——當我說出‘遊戲開始’的時候,我會在半個小時內只記得常識,並忘掉關於‘易文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