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激戰十數日,幾處守城先是被攻破,再度被奪回,來回幾次宣府鎮內炊煙已少,狼煙卻時時不休。
當幾乎所有參將和副將都派出去,並且有部分已然負傷之後,程英謙再被狼奴攔下時,終於定定地停下腳步,盯視著他:“耶律汾座下有一猛將,名叫阿日斯楞,已經有兩個守備一個副將折在他手上了。剛有戰報傳來,他現在領了三萬人馬,要從崇川山峽而過,攻向衛宿鎮,衛宿鎮本有守軍一萬,現在只剩三千。除了你底下領著的三千人外,我再撥給你七千,不求你把他打退,你在那裡給我撐住!只要能撐過二十五日,回來我讓你做參將。”
周圍幾個聽到此言的將領和守備面面相覷,一萬三千人,對陣敵方三萬精兵,其中三千還是久戰之人,雖不求相擊,但撐將近一個月還是有些困難,對方可都是騎兵,何況狼奴根本沒上過戰場打過仗。
連他都用上了,可見程副帥是真的一時間撥不出別的人手了。
狼奴沉默著,程英謙見狀笑道:“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又不要了?”
“我若提前回來了呢?”
程英謙面容一板:“你那是做逃兵!逃兵只有一死,你給我想清楚了。”
“我只說提前回來,程副帥何必直接斷定我要當逃兵。”狼奴將腰間劍取下,“給我份地圖吧。”
程英謙還忙著安排別處,又警告了他一番,這才將七千兵交給他,隨手扔給他了一份地圖。
狼奴開啟掃了一眼,判斷出崇川山峽和衛宿鎮的位置後,即刻讓阿武將他的馬牽來,披了身玄黑甲冑,領兵出城門而去。
“跟緊一點,都別跑丟了,這些天我教過你們怎麼迅速集結到一塊一起進攻的。”狼奴坐在馬上,先看了眼跟著自己的那五百騎兵,又看向後面的兵士們,“防守重要,但只知道防,那隻能捱打,最好的防術就是把他們都打死,死了才不會煩人。聽明白沒有?”
“明白!”
將士們聲如洪鐘地傳回來,狼奴放了心,這些人先前本來不怎麼願意服他,但他把那些不服的一一揍過去後,都挺服的了。且他們之中有些人的兄弟、父親甚至是兒子就住在他現在住著的西巷裡,得知他平時會幫著他們修東西、補東西,一個個態度都好起來。
城樓上,眼見那黑甲少年領兵一騎絕塵,程英謙面露擔憂,這人比江小將軍狂太多,他真是沖動了!萬一不行,又是一萬多人折損在阿日斯楞手上。
算算日子,戰報應該已經送到陛下面前了,等江元帥和江小將軍趕過來,也不知宣府鎮還會是何情形。
此刻衛宿鎮正是兩兵激戰之時,不過半個時辰過去,原先的那三千兵就已經只剩下七八百人在城門外負隅頑抗了。
紛紛大雪之下,黑甲兵士們面對三萬鐵騎精兵,只能持槍持盾不斷往後逼退著。援軍再不來,下一刻鐵騎踏來,他們都將成為馬下亡魂,身後城池也必破無疑。
阿日斯楞被簇擁在鐵騎之中,半露赤膊,眼如雄獅般兇狠,揮臂喊了聲蒙古語,馬蹄聲驟然迅疾,悉數朝那七八百名疲兵踩踏而去。
卻有一道旋鏢忽朝此方向簌簌射來,先是接連幾道骨肉切裂聲,頃刻間馬兒嘶鳴不已,只見那一排騎兵座下戰馬的前蹄皆被三齒旋鏢砍下,馬兒撲翻在地,座上人亦被帶滾下來,一時間馬鳴人聲混雜,阿日斯楞轉目一看,一騎黑馬似從天而降,身後兵馬緊隨而至,為首的馬上少年頓立於千萬人之前,收了那沾滿血的旋鏢,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機,朝他門面再次飛射出去並馭馬抽劍奔騰而來。
阿日斯楞還沒看清少年的臉就立刻揮刀擋去那記旋鏢,然而下一刻少年便從馬上飛躍而起,劈劍震來。
周圍頓有數十人往四面倒下。
“江熾?”阿日斯楞勉強抵過少年幾招後迅速進入狀態之中,一邊與他周旋,一面沉沉發問,“趕來的這麼快?”
不料少年聽到這二字後,本如照寒雪的黑眸一抬,出招一陣疾猛,拳還未下腿腳已至,阿日斯楞身形彪壯,被擊這幾下倒還好,可後面就愈發難以應對他了,抽空往旁一看,他領在前的那一萬騎兵正被那幾百騎兵相抵在前,雖不至於處於弱勢當中,卻難近他身。
“你們給我——”
阿日斯楞正要指揮其後萬來人馬,胸腔忽然一陣絞痛,他瞠目低頭看去,面前的少年把劍一抽,按住他的肩膀,又是一劍刺入。
少年的手雖纖白如竹,力卻堪比鷹爪,阿日斯楞左右相掙,竟不得反抗。
狼奴持柄插在他心髒處,面無表情地將劍旋了一圈:“發什麼呆。我不叫江熾,我叫辛鞘,是辛恩的徒弟,辛鞘,也是大周七公主殿下的小奴,狼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