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區某一條街道內,有一座生意還算不錯的酒樓,老闆是個身材有些臃腫,待人接物都很圓滑的中年人。
據說這位老闆手眼通天,在官府有些個人脈能說得上一些話,更不吝嗇錢財與幫派有著不錯的往來。
因此酒樓還算安穩,甚至說得上是生意不錯。
只是往常一向笑容和煦卻極具手腕的酒樓老闆,如今竟躬身低著頭站在一間密室中,顫顫巍巍如履薄冰的等待一名年輕人翻閱著一份份卷宗。
身前案桌上,還放著數卷相似的卷宗,但顯然已被撕開火漆封口翻閱過的痕跡,上面每一卷都有一個名字:顧書冷。
只是他的備檔出奇的有點多,足有七卷之數,而大多數普通人至多不過是記錄一二卷,就已是‘詳盡’,核查之後更會被銷燬。
年輕人偶爾對著卷宗一些模糊處提問,中年老闆小心翼翼一一斟酌回答,頗有一種君臣奏對意味。
“據密檔記載,那名藥鋪少年在元祥三年初春,就隨著南渡的流民進入上原城,那麼為何沒有記錄他的出處。”那名年輕人皺眉指著某處問道。
原是一位監察司諜子的中年老闆有些惶恐回道:“回大人,當時那名藥鋪少年只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尋常人,也沒有任何的背景,在他入城時只按常例備檔一卷。
“後來在他嶄露頭角時,已是兩年後,當時再按照監察司記錄規則,去追尋那批流民準確出處,僅是追溯到部分流民出自關河關以北那邊的戰事,至於那名叫顧書冷的少年何時在何地加入流民,已是無力追查。”
那個似乎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有些不悅,似乎很不滿意中年人回答的內容,只是又因為中年人做法確實很周到並沒有翫忽職守的態度,他沒再多說,又拿起一封密檔,問道:
“這卷中記載,州牧府二公子言信曾被顧書冷相救於流民遷入上原城的途中,那麼為何沒有詳細查清經過,你不覺得以當時顧書冷只有八歲,是怎麼做到‘救下’已經三境修為的言信?”
中年老闆身體一顫了,連忙解釋:“由於言信出身於朝廷重臣州牧府以及一流宗門御劍門,按朝廷給予有資格‘開宗立派’的一流宗門的特權,監察司的手無法有更多情報,密檔所記載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請大人責罰。”
“責罰?”
年輕人笑了,然後又指著另一個卷宗戲謔道:“據這份檔案記載,那位藥鋪少年曾有兩次出城,每一次都帶回來一個人,也就是如今顧草堂核心四人之中的柳山山,以及平陽朝。那為何也都沒有查明白這兩位的原先的出處以及身份?”
那名中年老闆更恐慌了,正要解釋,卻被年輕人打斷,再度拿起一卷檔案繼續道:“這一份記載的是,顧書冷與那三位五境與一位六境大修士之間的書信往來,卻只記載了往來,卻沒有書信內容。”
見一身肥胖的老闆低下了頭,完全看不清表情,滾圓的身體有些滑稽,年輕人像丟雜物一般隨手將案卷一丟,呵呵一笑:“好一個監察司密檔事無鉅細。”
說完撐著案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繼續說道:“那麼,你可知道顧書冷這些年來暗中培養的那一支‘特工’,嗯,是稱呼為‘特工’,知道他們一直在尋找什麼嗎。我猜你大概會說‘大人,那支特工尋找方向毫無規律,也從沒有透漏主要目的,實在難以查明’,你說是吧。”
見那名中年人只顧躬身低頭,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很是畏懼。
年輕人忽然很是厭煩的說道:“別裝了,我本來就是來挑刺的,你也只是在這裝孫子,大家開誠佈公坦誠相待不更好嗎。”
中年老闆抬起有些滾圓的腦袋,一臉茫然,唯唯諾諾說道:“大人,您說什麼,下官惶恐。”
年輕人嗤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牙齒,他譏笑:“劉森濤,大豐慶曆十一年接任上原城東城區暗吏一職,到如今的元祥八年,已經十七年有餘了吧。雖然明面上在監察司內部是眾多派系中,站在最為墊底的‘宋白系’,但其實早在接任之前,就已經是最好戰、眼線最廣的‘江系’。只是出於暗處考慮得不到明面上的支援,只能折服隱忍。我說的對吧,劉大人。”
其實,在大豐王朝因為那位有著開國之功的總兵大元帥江嶽死後,朝廷就已經開始停止征戰步伐,有意的收縮防線以求休養生息,好消化中原這塊巨大的蛋糕。
當時朝廷內部分作戰派與守派,兩派之間有著許多次摩擦,但卻有一次卻是引起了非常巨大的動盪,牽涉朝中上下每一個派系每一處司職。
後來在當時摩擦劇烈的關口,更是因為那個人離奇暴斃的訊息傳入京都後,徹底引爆了這一場衝突,掀起的波浪幾乎瓦解了整個王朝。
因為那個男人在某些程度上,存在的意義超過了皇帝陛下。
甚至可以說,沒有那個男人就沒有當今的大豐王朝。
他與當今皇帝陛下都是大豐王朝的開國之人,更是親手製定、完善王朝政體制度的唯一人,也是當時監察司第一任司正。
雖然後來這場史無前例的動盪平息了下來,但不論王朝上下,皆是開始人心渙散,遠不如那個男人在時的那般穩固。
而當今監察司內部‘江系’的眾多掌權人,大多都是那位‘嶽帥’曾經部下的老卒,在如今地位依舊超然,足足佔據整個監察司的大半權柄,壓得其餘派系根本難以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