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豐王朝元祥八年初秋。
西北邊塞境內的上原城,突逢一場罕見的暴雨沖刷。
這場暴雨,將數個月以來的那些廝殺所積攢下的血腥氣,連同陰暗處那些骯髒,都給洗滌了不少。
原先城中數場精彩的比劍,不得不因為這場聲勢過猛的暴雨而息戰。各地聞聲而來的劍士們都紛紛投身躲雨之處,翹首以盼天公能作美,儘早見好就收。
乘著雨水漸小些許的空檔,有人撐傘急匆匆地穿過稀疏的人流,在下一個拐角處閃身進入一條小街道。
身後,有數名頭戴斗笠身穿蓑衣之人,遠遠的尾隨而來。
在撐傘那人消失在拐角時,領頭之人揚手的同時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立在路邊位置顯眼的牌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
身後的數人令行禁止整齊停步,也都一同望向那塊因為常年風吹日曬,略顯陳舊的路標。
只見上面用王朝通用篆體書寫著:七十六號。
這種如今人人皆知的路標,在大豐王朝建立之時,就隨同無數條足以推翻陳規陋習的政令一同下達。
這些初始讓天下人無所適從的改變,被當時的百家批覆的一無是處。卻在大豐王朝境內強令推行二十餘年後今日,早已不知不覺形成了必不可少的通例。
眼前這七十六號街,是一條不算小的大街,但在這座有著密密麻麻大小街道無數的雄城裡,顯得不值一提。
然而這條街在東城區卻因為一個人,格外的備受關注。
那位被人傳的有些神乎其神,手握四條街利益分配權的人。如今在這風雨交加的局勢裡,似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紛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步入小街道的那名撐傘人已經走遠,佈滿坑窪的泥濘道路絲毫無法減緩他輕靈的步伐,質料極好的衣角竟都不沾絲毫泥漿。
行至一座藥鋪不遠處時,那人輕輕舉起雨傘邊緣來,露出一張長相極為俊美的公子哥,只是他的臉色有些複雜地望著前方一間藥鋪。
要知道,鋪子裡的醫師一直以來都素有善名,從不強買強賣,作那昧良心的黑心勾當,妙手醫師也聲名遠播。
是以在往常的這個時刻,這間極為出名的藥鋪外頭,多半都已擠滿了附近至少三五條街聞名而來看病抓藥的百姓。
如今,高掛“顧草堂”匾額的小藥鋪如死一般的寂靜,比門可羅雀的光景還要慘淡。
年輕公子哥並沒與繼續往前走,他目光移開,轉向秋雨中一眼望不到盡頭重重疊疊的街巷。
朦朦朧朧的屋簷顯得陰暗而沉寂,有如藏著無數擇人而噬的厲鬼,他冷哼一聲:“魑魅魍魎。”
藥鋪慘淡光景,遠不是因為僅一場傾盆大雨就能帶來的,其中罪魁禍首他一清二楚。
就這般沉寂數息後,陰影處有人影如鬼魅一般飄浮而現,身著大豐監察司獨有的深黑色連帽官袍,一舉一動身周皆有紫氣環繞。
只見他輕飄飄越過雨幕,擋在撐傘公子哥前方,微微拱手施禮,蒙著的半張臉看不到任何表情,聲音有些沙啞道:“監察司官吏,見過言二公子。”
年輕公子哥的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似乎對這群無處不在的監察司官員沒多少好感,他直接了當道:“憑你,也想要阻攔我?”
那名矇住臉的監察司官員微微抬起頭來,兜帽裡一雙眼睛閃過詭異紫光,聲音依舊毫無波動,平靜道:“言二公子不要為難我等,監察司與地方重臣各分司職涇渭分明,更何況令父州牧大人也絕不贊同二公子此行,望言二公子三思。”
話音說完,四周屋頂上不知何時又冒出十數人,皆是一身連帽黑衣,人人手持一種造型獨特佈滿符文的勁弩。
這些人一出現,就各自站位,幾個錯落間就熟練的結成一個個方陣。
雨水擊打在防水的制式黑衣上,濺起一陣濛濛水霧,卻詭異的捲起一圈又一圈漣漪,被禁錮在方寸之間不得外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