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並不是擅長甜言蜜語的人,她的話簡單卻很堅定,雖然邂逅的開始並不美好,但既已冰釋前嫌,就讓那些不愉快的都過去吧。
現如今,彼此說清了幹系,她也不用再擔心什麼恃才放曠了。
天寒地凍的隴東,還在千裡冰封中大雪紛飛著,臥室內卻如春回大地般溫暖,高鶴將臉深深埋入那纖細的脖頸間,白露猶豫了片刻,便抬手撫上他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的拍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鶴才輕輕吸了吸鼻子,將眼睛在白露面板上蹭了蹭,才慢慢放開她,白露看他眼邊的紅暈更大更深了,而且眼珠子水濛濛的,便主動道:
“你睡會兒吧?”
高鶴點點頭,翻身躺下後,白露往前移了移,坐的更近些後,伸手給他按起頭來,高鶴本來已經閉眼了,忽而睜開瞧了她一眼,複又閉上,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好半晌後,白露確認他睡熟了,便爬下床準備出去,更踏出一步,忽然聽到高鶴夢囈了一句:
“母妃……”
回頭看去,果然眼珠子動的厲害,想來又是做噩夢了,胳膊也跟著舉起,在身側沒有方向的劃動起來,手指微微屈伸,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白露心頭一軟,便又回去坐到床邊握住他的手,果然不一會兒,高鶴就放下了手臂,慢慢恢複了平靜。
等了半天,看他終於睡熟了,才抽開手,走到外面看時辰還早,便拿出繡棚,想了想,走到內室的窗邊,這位置揹著點床的位置,但離得近可以聽到動靜。
又點了一根蠟燭放到旁邊,藉著那些光亮開始做起繡活兒,她現在給一塊帕子繡的迎春花,也是從邱娘子給的花樣子裡描摹下來的。
可惜她描圖功夫不好,畫不出原圖的神韻,關於這個她倒是請教過穎娘,她的說法是,除非本身很有天賦的,或者有繪畫技巧的,否則只能靠著熟能生巧來彌補了。
幸好當時在繡房,圖樣很多,她就用剩下的碎絹布、綢布來描圖,但還是不夠好,總差了些靈氣。
白露在那裡全神貫注的做繡活兒,沒留意紗帳裡的高鶴早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其實在她主動握住他手時,他便醒了,做噩夢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這一次他在噩夢中醒來,竟然會有人陪著自己。
一瞬間高鶴有些恍惚,還好沒有睜眼,好一會兒反應過來,才明白這是白露的手。
手指纖細修長,但有那麼幾根指腹上,有著薄薄的繭子,想來就是做女紅做的,而小拇指卻有些腫脹,似乎是,生了凍瘡?
這一覺醒來他也睡不著了,可也不想睜開眼睛,任由白露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好半天才放開。
他以為她要去休息呢,原來不過是拿來繡棚,室內的光線不好,她不僅要靠著窗戶,還必須點個蠟燭。
高鶴心頭裡忽然湧起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東西,酸酸的,澀澀的,又脹又滿,正如他說的那般,不是沒有人獻媚於他,也不是沒有人侍奉於他,可那些人,跟她比就……
他想起剛才白露承諾的那個“嗯”字,簡直是蒼白的不能再蒼白了,可經過這麼段日子的瞭解,他知道她不是敷衍,不是諂媚,不是一時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