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先生不是不知道,否則不會被貶來蜀地後,還盡力盡力的去做,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先生只是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而已。”
李啟一直沒有說話,只盯著角落出神。
白露說的對,他若真想辭官,早就被罷時便可退了,然而他卻聽命來到這裡,還在小小錦宮的推官之位上殫精竭慮,可不就是不甘心嘛。
今兒見到白露,被蔣家勾結錦宮的訊息撩撥一下,便激發了他的憤慨,細想一下,他真的想辭官嗎?不,他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
可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
李啟望向白露,對方正低頭端茶品茗,他驀地明白了,因為他知道她能聽懂,而自己,就像個跟娘親撒嬌的孩童般,明知不是,也要說來一番圖個痛快而已。
李啟恍然大悟,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撇開目光,輕聲道:
“多謝開導,是我無狀了。”
白露放下茶盞,又笑了:
“李先生只是離鄉背井,遠離親朋,難免孤單落寞,恰好又遇到這種宵小之輩,一時激憤實屬人之常情,常人若在您的位置,恐怕早跳腳失態了。”
李啟失笑道:
“你倒是會安慰人,我可不是已然失態了。”
白露一怔,以前倆人相處,多半是透過第三人,譬如傅傑轉述,或者從其他途徑聽說彼此的事跡,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不是隔著布簾就是有禮有節點到即止,哪裡有今天這般深入。
而且那時候,倆人還處於少年天真的心境,哪裡如此時閱盡千帆般的滄桑,也就是二人還算是心性堅定,否則性子早就歪了。
所以此刻聽出了對方的玩笑之態,白露終於覺出怪異,想了想便岔開話題,問了問李黎和西京的情況。
李黎早就有了孩子,她相公李景明也中了進士,卻沒有任官職,反而回到了書院教書,白露詫異道:
“莫非是因為李臘?”
李臘之前入了東宮,如今可是李嬪了,李啟點頭道:
“當時李臘入京,說的不過是去探親,關於入宮隻字未提,否則,我家恐不會同意。”
白露問道:
“你想走孤臣之路?”
李啟笑了:
“孤臣也要有明君才可,否則就是奸臣了,”
頓了頓解釋道,
“我父親從來不喜結交這般心思袒露之家,在太子登基前將女兒偷偷送入東宮,這可不是世家該有的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