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父親消失了,她回到了家裡,面對著外祖的唉聲嘆氣大發雷霆,還有傅氏的暴跳如雷撒潑打滾,就在她不知所措時,傅氏蹭的跳了身,撲過來就狠狠打了她一頓。
那時她那麼小,從小也是養尊處優的,她又那麼乖巧,誰見了都喜歡,別說動手連罵都捨不得。
那是她第一次捱打,被一把推倒在地,接著就是一個巴掌接著一個巴掌的拍到身上,她只能下意識護住自己的小腦袋,忍不住大哭著求饒,可傅氏就跟瘋了一樣,不停的打她不聽的罵她:
“就是你,你就是個掃把星,幫著你的畜生爹吃裡扒外,幫著他忘恩負義,你跟他一樣!……”
接下去還罵了什麼白露就不知道了,因為不小心被傅氏打到頭,暈過去了……後來,她從下人的議論中才知道,幸好外祖及時制止,不然她暈過去之後,傅氏還激動的要拿枕頭悶死她。
其後她就躲著傅氏,外祖在時,只會挨點罵,可一年後外祖就去世了,她哭得好傷心,比父親走時還傷心,因為她知道,可怕日子要降臨了。
果然,其後她過的何止是度日如年,傅氏的磋磨讓她忽略掉了一落千丈的落差,直到後來變成啞巴被退婚,最終,被逼死……
對了,把麻繩套上脖頸的那一刻,她想的是,為什麼父親還不回來?為什麼,他當時不帶自己一起走,畢竟自己姓白啊!
後來,她重生了。
她一直覺得,父親一定是身不由己,他老人家經常跟董叔對談經世治學經書子集,對談國家民族黎民百姓,他在自己心裡,是那般一個擁有抱負志向的人。
那般驚才絕豔,卻被困在這個小地方鬱郁不得志,太可憐了,所以,他走了,去做大事去了。
所以,他不能帶自己一起,也沒法子回來接自己。
可是,原來,他不是為了什麼國家民族黎民百姓,他寧願娶一個破落戶,認別人的孩子在名下,只是為了,當官,榮華富貴,做人上人……
他還費盡心力去藏了個瘦馬,就為了能有自己的子嗣,那自己算什麼?自己遵守著他的叮囑,直到被逼死,又算什麼?
白露在夢裡千回百轉著,驀地又出現在了馬蓮河的碼頭上,那隻載著父親的船,又丟下自己了,她撒開腳拼命的追了上去,可怎麼追都追不上,無論她怎麼喊,怎麼哭,父親都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白露噌的坐了起來,眼前是綾羅帷帳,有風無聲的自窗外吹進來,她渾身都是冷汗,不由打了個戰慄,轉而但覺無力,便頹然的靠到床頭上。
看天色昏暗應該已經傍晚了,這一覺她竟然睡了這麼久,可卻覺得轉瞬即逝。
她輕輕喘著氣,室內空無一人,安安靜靜的令人發慌,高鶴呢?是因為對自己失望,所以走了嗎?
外面的春草聽到動靜,將腦伸出屏風檢視,帷帳並未拉上,見她醒了,也不敢隨意進來,忙問道:
“姑娘,要起身嗎?”
白露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春草頓了頓又問:
“王二爺調了廚子來了院子的小廚房,羊湯、雞絲紅棗粥都溫著咧,我伺候您吃一點吧?”
白露本來想搖頭,可驀地想起身上都汗濕了,若不換很容易便道:
“出汗了,拿身幹淨中衣來。”
春草連忙答應了,進來點上兩盞壁燈,然後找出中衣,被衛漁教的久了也有所改進,知道關上窗戶、燒上碳爐,還打來熱水,想先給她擦拭一番。
白露讓她放下帷帳,春草看她有氣無力,便鑽進來幫忙,換好衣裳後,春草出去掛起帳簾後,又問起可要用晚膳,白露卻問道:
“王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