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生一轉頭,看見一臉怒容的桑陸生站在兩扇門之中,滿是老繭的手氣得不住地抖:“當年,你是刻意把小落留給我的?”
桑林生動動嘴唇,將當年的事真假摻半地說了出來:“我也是沒辦法,我撿了個孩子,看著可憐不捨得扔,可當時我什麼狀況?一介遊醫,連個攤子都沒有,你嫂子又走得早,我根本養不起兩個孩子。”
桑陸生雖是個“手藝人”,腦子卻也不笨:“你我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什麼性子我能不知道?你撿了孩子直接交給我,難道我會推脫?”
桑陸生走到桑子楠的榻邊,看他茫然的雙眼:“侄子都這樣了,你們瞞著我們躲在這裡治傷又是為何?莫非也是因為桑落?又與莫星河有何關係?”
說完,院子裡一片寂靜。
桑林生苦不堪言,最終緩緩跪了下來:“就當做兄長、做父親的求你們,別再追問了”
深夜,桑陸生回到桑家院子,心事重重地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仰望星空。
兄長難言之隱,侄子雙眼失明,閨女身世未明。
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莫名的漩渦。
桑落一直難以入眠,聽見動靜在門口望了望,爹很少有這麼煩惱的時候。她走過去,搬了一隻小杌子,挨著桑陸生坐著。
初秋之夜,牛郎織女星仍舊隔著銀行遙遙相望。
“爹可是大伯遇到了什麼難事?”
她剛才就想過了,如果真惹了達官貴人,也許可以去找顏如玉,那些人應該能給繡衣指揮使一些面子,大不了再多替他做些事。
只是,顏如玉這個人喜怒莫測。
中元節那夜,他撐著傘把自己提溜回來,她正要道謝,他一句謝也不肯聽,也不像往日那般“挾恩圖報”,臉色比那個雨夜還黑,一轉身就“飛”走了。
他有點莫名其妙的脾氣,桑落也有些捉摸不透。
桑陸生忍了又忍,最終無奈又無言地搖搖頭:“他們能有什麼事”
他想拍拍閨女的腦袋,可又覺得不妥,還是縮回了手。忽而肩膀一沉,桑落的腦袋靠了過來。
長長的沉默。
“閨女,你可是心悅莫星河?”
“不是。”桑落望著星空,說得十分平靜,“爹,我研製出了新藥,等攢夠銀子,您就休息吧。”
又是一陣沉默。
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桑陸生抬起手撫上桑落的腦袋,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反正爹這輩子就你一個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