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岑陌不知何時醒了,虛弱地靠在門邊,也不知聽了多久,面色蒼白得像紙一般。
倪芳芳過去扶她:“別跟這狗東西一般見識。”
岑陌搖搖頭:“他說得沒錯,我娘不會容我以女兒身出現在這世間。”
她沉重地挪著步子,一點點走到吳焱面前:“那女人要你做什麼,說來聽聽。”
吳焱跪著抓住她的腳:“大夫人承諾只要把你帶回去,當著眾人的面承認自己女兒身,爵位就歸了大公子,入宮伴讀的名額歸了大小姐,到時她就做主,讓我倆成親。”
岑陌輕蔑地一笑:“許了你什麼官職?”
吳焱心虛地垂下頭:“歸義縣、縣令.”
一個芝麻大小的官,就能讓他將自己賣了。
好在自己也有先見之明,從不曾完全信任他。
“好”岑陌說道,“我隨你回國公府。”
雖說同意回國公府,可絕不允許吳焱走漏風聲。桑落讓男人們將吳焱捆起來,扔進柴棚,她扶著岑陌回了內堂坐下檢驗傷口。
“恢復還要一段時日,切記不要劇烈活動。”桑落想了想又道,“你可以不用回國公府。顏大人那邊我已經將東西遞過去了,若你真想好好獨活,他應該也有辦法。”
岑陌搖搖頭,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眶紅得驚人,“我娘是什麼性子我最清楚,她豈會輕易容許大夫人開家宴,如今我這樣了,她必然要魚死網破。”
她生在國公府,長在國公府,見過的腌臢事太多了。偌大的國公府,四百多口人,只有門口那對石獅子是乾淨的。
“桑大夫,”她軟軟地握著桑落的手,“多謝你賜我女兒身,別人的死活我不管,但我一定會護住丹溪堂。”
桑落只替她掖了掖被子:“別多想,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天明之後,柯老四熬了一大鍋粥,平日最捨不得吃的老鹹菜,今日嗦到嘴裡也覺得沒味兒。
最後用油紙包了老鹹菜,放下碗。長嘆一口氣。問桑陸生:“你閨女不想嫁人,你也不管管?”
桑陸生呵呵一樂:“我閨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做什麼,都是我閨女。我為什麼要管。”
“她可有過心上人?”
桑陸生仔細思索了一陣,搖頭:“不知道。”
柯老四挪了兩步,靠得更近了些,低聲說:“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開口,畢竟是看男病,興許她是覺得不好嫁,才這樣說——”
“你胡說什麼!”桑陸生不樂意了,“我閨女怎麼會不好嫁?她生辰那日你不也看見了嗎?那個顧大人,年紀輕輕的,相貌,品行,舉止都很好。”
“好嗎?小小的典籍,也好意思讓人叫他顧大人?”柯老四嗤了一聲,“我看著,還不如顏大人呢!”
桑陸生有些氣結。忽地想起幾個月之前的一個晚上,閨女帶了一個身量很高的男人回家,兩人偷偷摸摸地在屋裡說了些讓人誤會的話。雖然後來發現只是取東西,也沒看清長相,可這個時候拿出來說,也不算撒謊。
他道:“我閨女早帶過男人回家了!人俊俏得很!”
柯老四一聽,心頭拔涼。
正好看見桑落叮囑李小川送信去直使衙門,他心頭一急,匆匆寫下一句“桑落帶過俊俏郎君回家”,又搓成紙團,用蠟油封了,千叮嚀萬囑咐地,讓李小川一定親自遞到顏如玉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