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暗下來,莫星河就到了。倪芳芳很有眼力見地趕緊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
莫星河穿著月白的長衫,面如冠玉,整個人在夜色中如落入凡間的神祗,通身都泛著神光。看到桑落站在河邊候著他,心中極是歡喜。
“桑姑娘可是久等了?”他微微笑著。
桑落站在柳樹下,揪著衣襬,目光落在莫星河的手上,心中只有一個疑惑——他說好要帶柳葉刀來的,是忘了,還是沒做好,還是不準備給了?
可是不能這麼直接問,實在不禮貌。
她直愣愣地答了兩個字:“沒事。”
莫星河只當她緊張,又隨意找了幾句話問了,桑落也生硬地答了。
兩人站得有些遠,投影在河面的影子也很疏離。莫星河不著痕跡地向她靠近一步,低頭看她繞著衣帶的手指,沉聲笑問:“桑姑娘在擔憂什麼?”
見她猶猶豫豫,莫星河也不追問。抬起頭仰望夜空:“你可知古人觀星要花多少年?”
桑落覺得無趣,還是老老實實地答了:“至少數十年的光陰。”
“你說一代一代的人好不容易得算出,每年的今夜牛郎與織女要跨過銀河,相會於鵲橋,你不看星星,卻在那裡繞手指——”
他伸出手,想要去牽住她纏著衣帶的手。
桑落下意識地一退。
手避開了。
有些尷尬,但還好。
她抬起頭也看星空:“銀河在每年七月轉為南北向,這才顯得這兩顆星星容易觀察。其實牛郎星與織女星一直在天上,根本沒有什麼鵲橋,也不需要鵲橋。”
莫星河失笑地收回手,眼中閃著點點星光:“你說你什麼都知道,還說得頭頭是道,著實不好騙。”
餘光瞥見遠處有一個人影躲躲閃閃地靠近。
莫星河眼中寒光一閃即逝。若有人膽敢在今晚破壞自己的好事,任他是誰,格殺勿論。
他喚了一聲跟在不遠處的小廝,低頭耳語了兩句,小廝點頭應下,又在前面引路:“東家、桑姑娘,請跟奴來。”
沒走多遠柳河邊,放著一張桌案和一把圈椅。案上支著燭臺,案中央放著一盞七彩琉璃燈船和筆墨。
莫星河笑道:“來來來,我們也放一盞。”
說著他執起筆,飽蘸墨汁,想要寫下兩人的名字,卻又覺得自己寫無趣,手一伸,拉著桑落坐下,將筆塞進她手中,他彎腰站在一旁:“你來寫。”
桑落握著筆,緊鎖著眉頭,側過臉看他,想要弄明白他到底有幾個意思。
星星點點的河邊,楊柳依依之下,兩人一站一坐,對視著。
在這樣的夜晚,在旁人看來,很是旖旎。
桑子楠心痛得難以言喻,只覺得心被刀子剁了又剁,讓他直不起腰來。腿一軟,斜斜地靠在柳樹,喘了又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