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轉過頭來笑道:“矜矜,你就是心善,慣愛給人找臺階。”
”這妮子素來古怪,我猜她大概是志怪小說看多了,又在裝什麼魂魄離體,忘卻前塵往事呢!”白芷邊說邊用手指輕點顧令聞的額頭,笑容裡帶著幾分調皮與寵溺。
說罷,白芷忽然拉直身子,雙手整理衣襟,故作正經地站到顧令聞面前,行了個不甚標準卻故作誇張的禮:”這位姑娘,如今已是大昱順化二十六年,再過幾日便是穀雨,不知姑娘自何方來,又往何方去啊?”
她模仿說書人的腔調,眉毛挑得老高,眼睛卻笑成了彎月。
”大昱順化二十六年!”
顧令聞猛地抬頭,一陣電流般的震顫從脊背直竄上來,曾經的劇本在她腦海中嘩嘩鋪陳開來,每一個細節都變得清晰起來。
蕭臨川還未登基,只有十八歲!
所謂的太子游學,竟就是蕭臨川!
她的指尖微微發顫,不知是因為驚訝還是隱藏不住的期待。
顧令聞其實早就對重生進遊戲裡可能出現的異常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是上一次的天崩開局實在讓人心有餘悸——現在,站在這個看似完整穩定的世界中,她心中也惴惴不安起來。
倘若這次是真的,林銳和王亦可,多多少少對這個世界做了些修改。
他們不會莽撞,肯定會給自己留下些資訊,她依稀記得桌上有幾封信,摺痕整齊,用紅繩細心繫著,只是剛剛出門的匆忙,竟什麼都來不及看,此刻想來不禁懊惱。
二女見她驚訝神色,多少察覺出了不對。
白芷挑起眉梢,歪著頭打量她:”聽聽,你到底怎麼了呀?方才還魂不守舍,這會兒又像見了鬼似的。”
顧令聞一怔,連忙調整自己心緒,將那些混亂的思緒壓迴心底。
她抬頭憋出一個笑容:”果然騙到了你們,沒什麼啦,就是想裝裝失憶,看看你們會不會上當。”
白芷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雙手叉腰,神情誇張地翻了個白眼:”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厭男症又犯了,不想去聽太子講學呢!那樣可就沒得玩了,這可是矜矜求顧將軍費了好大勁才弄到的花箋。”
顧令聞尷尬地笑了笑:”厭……厭男啊……”
顧矜在一邊掩嘴輕笑,卻掩不住眼中的促狹:”可不是,你之前不是總把&09;的說辭掛嘴邊,還說日後若沒有機會拜官入相,也絕不會委屈自己盲婚啞嫁。”
顧令聞笑容僵在唇邊,感覺一陣熱氣湧上臉頰:”這……這樣……嗯嗯……”
心中暗想,若是兩位閨蜜知道自己反而是沖著蕭臨川回來的,估計不知要如何揶揄自己。
這般想著,三人已走入鎮中。
春日的江南小鎮熱鬧非凡,路旁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氣——新出爐的糕點、熏製的肉脯、路邊茶攤上沸騰的茶水,以及行人身上的香粉味道。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士子們談論著太子講學的內容,商賈們計算著貨物的成本盈虧,少女們則挽著手臂,低聲交流著心事。
顧令聞被這熟悉而又陌生的繁華所吸引,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
不管王亦可對世界設定做了什麼手腳,但從現在的狀況看來,絕不是什麼超乎常理異樣的設計。
一切都遵循著這個時代應有的物理法則和社會規範,甚至比之前自己設定的更好,更太平。
唯一奇怪的或許只是她自己——一個現代靈魂被植入古代軀殼的異數。
想到一會兒便有機會見到蕭臨川,她的心中又不免擂鼓般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