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拍拍江翎瑜的肩:“就是我這孩子們的親事,我能明白皇上的意思,先安邦,婚約則作為嘉獎,生怕這早早成婚就不用心巡案了,自然也是我還沒表明態度的原由。可他已經與我們共同起居,只缺個婚典,咱老是吊著孩子們也不是辦法,不如皇上做媒,先讓我這兩個孩子訂婚,擺個宴席,免得朝中有不守規矩的人,背後指指點點,我的孩子遭此非議,我怕是很難不私下處置,可這又不合先帝之意,皇上可願意讓我做不孝之人?”
“兄長,朕不敢,”皇帝忙安撫郡王,“朕這就讓欽天監算吉日,大擺宴席,讓江愛卿與簡寧侄兒定親,再擬定兄長的封號,升郡王為親王,這樣兩樁喜事在一起置辦,可好?”
“好,都好,”郡王笑說,“只要皇上肯為我的兩個孩子做主就好。”
江翎瑜驚得睜圓了美目,偷看唐煦遙時,他竟雲淡風輕,彷彿事先知道郡王能有喝令天子之權,這養心殿暖和,好不容易熱些的手陡然冰冷下去。
權越是發展就越不受控制,被權勢反噬的大有人在,江翎瑜此時感觸不同於反噬,而是自己苦熬許久,以為終於搏得自己的權勢後,才發覺一切都是郡王的安排。
原來權力並非拼盡全力才能換取,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而門第才是拼盡全力仍無法逾越的鴻溝。
巨大的落差感一下子壓在江翎瑜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見事談妥,郡王攬著江翎瑜上前,溫和道:“霖兒乖,叫皇上一聲叔父,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江翎瑜怯生生地開口:“叔父。”
“哎,”皇帝喜笑顏開,“與愛卿做慣君臣,多有生疏,以後你就是朕的侄媳婦了,是至親,又是朕的安邦之臣,朕何其有幸,以後常來養心殿坐坐就是。”
江翎瑜再看這皇帝,一改先前看自己那不清不白的眼神,如今疏離而穩重,實在可怕,江翎瑜實在分辨不出他們何時是在作戲,何時又是真的,一時間覺得自己受了蠱惑蒙騙,暗自著急生氣的,又咳了幾聲,頓覺心髒搏動得雜亂起來,每每如此,終會發展成心疾發作之兆,眾人還說話時,江翎瑜心悸起來,他身子發軟,頭暈眼花的,身上沒了半點力氣,捂著胸口彎下腰來,驚得唐煦遙慌忙扶他:“霖兒,怎麼了,心口疼了?”
“讓朕的太醫來瞧瞧,這心疾可不是小事。”皇帝正要支使廖無春去叫太醫,江翎瑜卻攔住皇帝。
他只道:“霖兒回府就是,不必勞動叔父,霖兒向來多病,日日請太醫,總是太麻煩了些,這些只是小毛病,沒事的。”
“真沒事嗎,”唐煦遙給美人揉著心口,“你又心悸了,不看大夫怎麼行,乖,讓大夫看看咱們就回去。”
“霖兒怕生,見著不熟的太醫,夜裡總是睡不好,”江翎瑜想要借力站穩些,都不願意握著唐煦遙伸過來的手,身子很有些搖晃了,實在沒什麼可扶的,這才重新把手擱在唐煦遙掌心裡,弱聲請求,“叔父,父親,讓霖兒回去吧。”
江翎瑜固執不願見太醫,唐煦遙就將他橫抱起來,穩步走回午門,這期間,江翎瑜跟他都不親熱了,不肯再撒嬌喊疼,要夫君揉一揉,也不像往常似的摟著他的脖頸,商量著回去吃什麼,看什麼,玩什麼,身子軟在他懷裡,任他擺布。
就像這名利場,江翎瑜覺得自己到底只是一個什麼弱小的東西,還不知情時,早就任了他們擺布。
“霖兒,你別生氣了,”唐煦遙知道江翎瑜為什麼突然犯心疾,可此時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只得柔聲安撫他,“你心髒不好,胃也不好,生氣會很難受的,是我不好,待到房裡,你的病緩和些,我就好好地跟你說。”
江翎瑜依舊沉默不語,唐煦遙很是焦急,把他抱得很緊:“我愛你。”
“簡寧,我要你說清楚,每一句話都要說清楚,”美人素手緊捂著心口,喉間尚有餘喘,“我再想一想,我以後是不是要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