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遙見郡王妃已經坐在床邊,就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將懷裡的江翎瑜託舉起來些,送到郡王妃手中,見她仔細地把江翎瑜抱好,才輕手輕腳下床:“有勞母親,孩兒隨父親去去就回。”
唐煦遙穿戴整齊,跟著郡王出去,兩間臥房離得很近,所以郡王在開啟房門時就交代著:“你和霖兒之前是不是去了林同村,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闖進去了?”
唐煦遙點頭:“是的,父親,如果不是那日有那麼多的人,我也許都不會同意霖兒沾染著骯髒的案子。”
“林同村那日正在邪祀,其實按理說,祭祀結束之後有外人來也不是不行,他們雖瘋癲,卻也不敢明面上跟官府過不去,”郡王話鋒一轉,“可是那日他們的祭祀沒有結束,我倒不知道那具體是個怎麼樣的流程,只是我派出去的線人說,這是他們三年一次的大祭祀,你們去的時候,他們正在外巡視,等著到了時辰再回去,你們就突然來訪,不但毀了祭壇,還踐踏了他們的貢品,那些瘋子很生氣,正在四處找你們,也是找機會報複,這也就是父親為何到這來借住,再訪江府,大肆散播江翎瑜與江懷決裂的訊息,沒有王府撐腰,霖兒命不久矣,你們當時對林同村瞭解不多,貿然前往,這是很危險的。”
“父親。”唐煦遙雙膝一軟,就要沖著郡王跪下,郡王將他一把扶住,攬在懷裡。
“孩子,不必行此大禮,父親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父親很愛你。”
郡王並非不善表達感情,不好意思摟摟抱抱,只是他與唐煦遙聚少離多,談天的機會都很少,郡王揉著唐煦遙的頭發,抱著他,溫聲道:“好孩子,打仗這些年你也是太苦了,父親一直沒機會與你說這些話,讓你九死一生,當真是父親的不是,當年政鬥激烈,父親也是無計可施,對不起。”
“我的王爺,這是哪裡的話,”唐煦遙笑說,“要不是大琰名將,如何配得上做王爺的孩兒。”
“我的好孩子,父親是愛惜你,又不是愛你的名聲,休要拿這樣的話來奚落父親,”郡王讓唐煦遙從懷裡起身,說道,“先說要緊事,現在外頭不太平,不要帶著霖兒閑逛,林同村那個地方,你和霖兒暫時不必去了,父親已經派人去查官員之子喪生一案,雖說查案是三法司的活計,那也不能明知道以現在的處境辦不成,還要硬辦,不是萬不得已,父親絕對不讓你們以身犯險,這是第一等事。還有就是從現在開始,我們要著手對周竹深的審查了,盡管一時半會皇帝還不打算動他,我們要先從周黨成員開始入手,蒐集罪證,霖兒最擅此事,他也恨得最深,讓他去報仇吧,父親相信他絕對理智,即便是大仇當前,也不會貿然行事,想如何查,就由他去吧,他讓你幫著他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做不了的就來告訴父親,父親會幫你們擺平。”
唐煦遙拱手:“是,父親。”
“陳蒼的事,你近些日子一定還在想著,霖兒那日已經勸過你了,父親都聽見了,所以那樣的話,父親不必說。”
郡王開解唐煦遙道:“這世上的許多人,生來就是下三濫,你待他好,他倒覺得你傻,好欺辱,你總要習慣,真心錯付是常有的事,惡人的錯,你這個做好人的倒是難過,為他們費心,你可值得不值得?”
“孩兒心下了然,多謝父親。”
唐煦遙終究是跪在郡王面前:“父親保全簡寧與霖兒,簡寧感激不盡。”
江翎瑜那,自紮了針,頭腦清醒很多,不再那麼昏沉了,唐煦遙一走他就驚醒了,發覺是王妃抱著自己,一時間有些錯愕,盡管眼圈發熱,還是極力睜大美目,怔怔地看她。
“小霖兒,你醒啦,”王妃的手白白軟軟的,很是富態,掌心輕輕覆在江翎瑜額頭上,“還熱著呢,是不是很難受,藥已經在熬了,母親可希望你喝了藥能好些。”
“母親,”江翎瑜弱聲開口,“抱著我累不累?”
“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兒怎麼會累,”郡王妃很是慈愛,“小霖兒乖,簡寧與王爺議事,很快就回來了。”
“我,母親,我很想念母親,”江翎瑜忽然掙紮著直起身子,也抱住王妃,“江家與唐家再無聯系,我還念著那漂亮的王妃娘娘怎麼再也不來我們府上了,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想不到還有像小時候一樣,在您懷抱裡睡著的日子。”
“怎麼會不喜歡你呢,那時我們也是無計可施,害霖兒苦苦思念,真是我們對不住你,以後一直留在我們身邊可好?”
王妃柔聲哄著他:“讓我們將著些年彌補給霖兒,好不好?”
“母親,我不要彌補,我只是很想念還是孩子時,您和王爺的疼愛,想念簡寧的疼愛。”
江翎瑜合上眼,唇間輕語:“再也不要回到過去了,霖兒好孤單。”
王妃發覺江翎瑜已經累了,最好靜養,少說些話,可聽著他今日一番話,心裡實在難受,還想再哄一鬨他,又怕他真的勞神,只得將話咽回去,想著他身子好些再說,此時就只問他的病:“又困了嗎,霖兒,要不要母親幫你搓搓手心,好退熱。”
“母親,霖兒不喜歡搓手心,好痛。”江翎瑜時不時就咳,郡王妃幫他揉著背,江翎瑜自覺穩住些,可憐兮兮地望著王妃。
“霖兒,怎麼了?”
王妃仔細地幫美人拂起散落在額前的碎發,悉數捋到他耳後:“還是難受得厲害嗎?母親這就去催藥,霖兒喝了好歇息。”
“母親,霖兒胃不舒服了,老是一陣陣的惡心,”江翎瑜微微蹙著眉頭,手在被子裡攥成拳,用力抵著胃,弱聲道,“矮櫃上有藥,霖兒可以先吃醫腹疾的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