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爛攤子,我才不去。”
江翎瑜的話一次又一次地應驗,紫禁城不如百姓們想象的那麼好,裡面堆金疊玉,酒池肉林,奢靡無度,可是哪有那麼簡單。
窮人犯法不過殺人放火,官員貪贓枉法,他們的惡和揮金如土是百姓無法想象的,所以皇帝也不是真的想安邦治國,不過是想維持看起來的,很可笑的平穩。
江翎瑜倏地厭惡自己的身份。
“霖兒,”唐煦遙本是靜靜地陪著江翎瑜,自廖無春轉達皇帝的口諭之後就沒再交談,剛才聽江翎瑜醒來時說有些害怕,這才一直給他揉著心口,一直相安無事,此時摸著他的心跳無端變得急促,忙來問詢,“你怎麼了,心髒突然不舒服嗎?”
“夫君怎麼知道,”美人思慮太甚,情緒冗雜又不加以控制,引得心悸發作,說話已然有氣無力,窩在唐煦遙懷裡氣喘著,“本來心悸我是常犯的,不是什麼要緊事,緩一緩就好了,莫要擔心我了。”
“夫人,你才是我最要緊的。”
唐煦遙攬著美人的身子,一邊從袖管裡翻找:“幸好我出去時帶了藥,難不成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受心疾折磨。”
唐煦遙一直都把江翎瑜常吃的藥放在手邊,有一瓶止腹痛的,另一瓶是穩心疾的,即便走得匆忙,也是全都帶來了,倒出一粒擱在手心裡,想要喂他吃下去,又沒有溫水能送服,唐煦遙犯起難來,只好與美人商量:“霖兒,這藥苦些,你可壓在舌下一陣子?怪我,也沒備著水帶來。”
“無礙,”美人乖乖吃了唐煦遙掌心裡的丸藥,壓在舌下,“夫君不必自責,怪我這身子不爭氣就是了,但是一天一夜的案子,我也要犯一次心悸。”
“心髒生得不全,到底也不是我這寶貝霖兒的錯,”唐煦遙轉而幫他按揉後心,“稍忍一忍,揉這裡疼,我是知道的,可心悸也會穩得快些。”
美人含著藥,口中又苦又涼,他別過頭去,不願意讓唐煦遙看到自己皺眉的樣子,安靜地調息,也忍著唐煦遙為自己揉後心時的疼痛,一聲也不吭。
“你怎麼這樣懂事呢,”唐煦遙心疼江翎瑜,將他緊緊摟在臂彎裡,“你最怕苦了。”
“不苦的,”美人闔目,發覺藥效起得很快,氣喘已然平息大半,只是心髒還未完全恢複如常,時不時就在腔子裡亂撞一陣,以前也是如此,心悸犯得厲害,也會連著腹內也有些絞痛,他蜷在唐煦遙臂彎裡,腰也不敢直起來,只希望腹內安分些,身子時不時就輕顫,想將這陣子不適硬挨過去,卻總是無休無止的,也說不清那痛感到底自哪個髒腑而來,只好再向唐煦遙求援,“夫君,肚子痛。”
“怎麼肚子也疼了?”
唐煦遙見美人身子不見好轉,心急如焚,搓熱了手,從他衣擺中探入,撥開裡頭的紅綢子肚兜,發燙的掌心直接壓在他涼軟的腹部,攏著指頭壓下去,用了些力氣幫他揉著,有時也會壓著他抽痛的腸胃,到時指腹上再輕下來,試著幫他揉開那些抽搐的筋結,唐煦遙總覺得光揉不是辦法,於是問美人:“我也不知道莫羨跟來沒有,也只有他還懂些醫術,夫人,我出去看看,要是他在,就讓他過來給夫人瞧病,如何?”
“先吃些藥試試可好?”
美人自覺腹痛不劇烈,只是磨人,唐煦遙揉得很好,又有些許緩和,可還是難受得有氣無力,耍著小性子:“夫君,我不舒服,不願意見外人,只想和夫君在一起,你知道我是這樣的脾氣,我不要你去。”
唐煦遙向來慣著美人,他一使如此嬌軟可愛的脾氣,唐煦遙就很難不心軟,忙不疊地哄他,邊找藥:“好好,咱們吃藥,要是還疼再找莫羨來瞧病,寶貝霖兒,我的心肝寶貝,莫不高興了。”
江翎瑜跟唐煦遙一行人在半路駐紮休整已是定局,廖無春其實一直如此,他去商量的事,都是做不做兩可的,這次可不同,但凡是他做的決定,就沒有撤銷的可能,兩個孩子就由皇帝和廖無春做主,救不得。
“照理,”廖無春正在馬車附近踱步,見毓照理回來,正將煙袋鍋從袖子裡拿出來,用火摺子點著了,一口接一口抽著煙,廖無春素來不喜歡這煙味,於是離著他有些距離,大聲問話,“探查如何了?”
毓照理站在背光處,煙袋鍋中的霧氣不斷地湧出來,與火把上獵獵光芒融合,眼前似真似幻的,廖無春頓覺十分怪異,毓照理的煙癮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廖無春又試著喚了毓照理幾聲,但他不答,片刻後,毓照理竟在身邊應聲:“主子,您叫我,怎麼了嗎?”
既然毓照理就在身邊,那面前那個煙鬼又是誰,廖無春霎時間寒毛直立,喉間聲息輕輕顫抖:“快,把所有暗衛頭領都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