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雲道:“沒準是那個小屁孩來了。”
嚴華房內有兩個窗子,一個在床榻附近,外頭點著一盞燈籠,很亮,另一側則是漆黑的,有聲音的那個在有燈籠的地方,故而兩個人也不是很害怕。
離著那個窗子越近,貓叫聲就越明顯,可當耳朵貼在窗稜紙上,聲音卻變成“嚴華”,“晁雲”了,這個名字並非是其中一個一直重複,而是一會重複嚴華的,一會重複晁雲的,夜間聽來,很是詭異,晁雲一下子寒毛直立,不像開啟窗戶,正欲阻止嚴華,他卻徑直伸手推了窗子,外頭霎時間寂靜下來。
“外頭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嚴華撓頭:“我聽錯了?”
“怎麼可能,”晁雲斬釘截鐵,“一定是有聲音的。”
“你們在說我嗎?”
一個小腦袋從漆黑的窗楞下鑽出來,咧嘴一笑,露出些白森森的牙:“該走了呀,到時辰了。”
嚴華和晁雲皆是嚇得大喊,身形都不穩了,踉踉蹌蹌地往後躲閃,晁雲離他近,看得更清楚些,恐懼比嚴華更甚,嚷著:“他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睛!”
晁雲說時,嚴華才注意到,那小孩的模樣已經不像是白天看到他時的樣子了,此時他滿臉怪笑,眼睛,嚴華特意仔細看了他的眼睛,是黑漆漆的,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全部變成了黑的,那顆頭在燈火的映照下十分詭異,臉色很像橫死之人腐敗的面板,笑容帶著些極特別的怨氣。
嚴華還記得,那小孩自報姓名,說自己叫林青。
林青,林同村人,此時長相如此怪異,白天黑夜的差距如此之大,嚴華和晁雲皆生懼意,動了逃避的心思,大喊大叫,意圖把嚴家父母喊來。
照理說,聲音這麼大,驚擾那麼多人,林青應該退卻,可他不退反近,咯咯得笑:“打了賭的事,就要做到的呀,不著急,我一會就來接你們,嘻嘻。”
此時江府內,唐煦遙伺候美人吃好了魚肉粥,好歹是唐禮做得粥湯可口,他竟吃下去半碗,蛋羹也吃了快一半,還意猶未盡,還是唐煦遙攔著他:“一次可不能吃太多了,夫人愛吃,明日晨起我再讓唐禮做些就是。”
“好,”美人很乖,“我吃好了,待夫君吃完,陪著我去看看卷宗如何?”
唐煦遙皺眉:“什麼卷宗?”
“鏢局的,”美人坦言,“我本來是想先辦何蓉案,但是皇帝說此案太過錯綜複雜,我也打起退堂鼓了,倒不是不辦了,只是在等皇帝口中的那個時機,讓人含冤而死,不得昭雪,當真是我之過失。”
“夫人此言差矣,要是何蓉小心些,也不至於觸碰到這些禁忌之事,時也,命也,夫人是不該自責的。”
唐煦遙說著,將碗裡最後一些糖醋汁淋在一塊去了刺的魚肉上,用筷子夾到白玉勺裡,喂到美人唇前:“好寶貝,把這塊魚肉吃了,還熱著呢,吃好了我就幫你揉揉肚子,一切安置妥當再看卷宗,到時我陪你一起。”
美人秀眉輕抬,眼裡很有些疑惑,柔聲問唐煦遙:“怎麼啦,剛才我想夾一塊,你不是不讓我吃,為何現在又給我。”
“夫人病著,本該吃些清淡的,可我拒絕後,見夫人那樣難過,心裡被剜了一塊似的那麼疼。”
唐煦遙來哄著美人了:“我給你留了一塊,少吃些應該沒事的。”
美人笑笑,吃下這塊魚肉,因為在嚼東西,說話大抵是有些含糊的:“夫君果真滿眼都是我,連我不開心都看著了,我還以為不大顯眼,好糊弄過去,到最後也是吃上這塊肉了。”
“說到這個,你平時身子不適,也是不主動告訴我的,總覺得給我添麻煩,是不是也覺得你不舒服時那些反常之事一點都不顯眼,裝一裝也就瞞過我了?”
唐煦遙勾著指頭,輕彈美人的額頭:“你可不知你的臉色差成什麼樣,蜷在床上躲著,問你時就說沒事,我當時只顧著擔心,現在才來問你,小祖宗,你裝出什麼來了?你可知道你睡覺的時候最愛踢被子,在我懷裡可不老實,蜷著腰腹在床上一動不動,還嘴硬說沒事,你真以為我傻?”
江翎瑜被問得沒了話,嬌哼一聲,耍賴似的側坐在唐煦遙腿上,身子依偎進他懷裡,等他抱著自己揉肚子。
“怎麼了,小美人,”唐煦遙結實的雙臂摟著美人的細腰,“生氣了?”
“生氣倒是沒有,除了那些大事,我極少跟你的生氣的,大多都是裝的,我只是喜歡和你鬧著玩。”
江翎瑜微微蹙眉:“我只是想,原來我真的什麼都沒瞞過你,我以為我的法子可高明瞭。”
“話倒不能這樣講,”唐煦遙摸著美人有些鼓脹的胃,知道他吃了些東西,所以揉得很小心,生怕他疼了,柔聲說,“在意的人怎麼都會在意,不在意的,就算直言也無用,我時時刻刻注意著夫人,就是為著早些看出夫人的異樣,既然我心之所向,你瞞得再好也無濟於事,不必覺得給我添麻煩,我早就說過,我愛你的一切,永不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