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無春不敢置信:“真的?”
“真的,”駱青山直言,“我為人粗笨,向來不會說假話的。”
東廠不缺會說好聽話的人,十大暗衛頭子,都擅花言巧語,只是雲習淵性子高傲,不願意說好聽話,其實個個都能把廖無春誇上天,唯獨駱青山如此直白的言語,讓廖無春再也藏不住從未當上東廠提督時受的委屈,再到這些年身居高位,為著皇帝進退兩難時受到的屈辱,崩潰極了,在他懷裡哭成淚人。
廖無春從未想過,會有人把自己當成能敵過金子跟權勢的寶貝疼愛,句句都是這麼溫柔真誠,不免失態。
“提督,您太累了。”
駱青山抱著廖無春,撫著他規規矩矩綰起來的頭發:“我為您更衣。”
“不必了,”廖無春哭得直嗆咳,小聲說,“天快亮了,你再抱抱我就好。”
兩個人走後,江翎瑜跟唐煦遙不約而同靜默一陣子,事發突然,都是睡意全無,江翎瑜回頭看看外頭,見門外無人,這才開口:“無春是看上他了?”
“我聽這意思,是如夫人所說。”
唐煦遙心裡五味雜陳:“我是沒想到,駱青山竟跟著廖無春去了,要是他自己的心意也好,勉強自己的話,我.......”
“夫君莫要多想了,”江翎瑜身子虛弱,說話也提不起力氣,“待我們回了京師,找日子把青山叫來問問就是了。”
唐煦遙點頭:“嗯。”
“你說我這人多麼怪,”江翎瑜窩在唐煦遙懷裡,眼皮半闔著,沒什麼精神,還不願意歇息,接著跟唐煦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外人評價我,都是覺得我善於利用文武百官,往小了說,是我用他們的情和地位去做事,往大了說,我也可能用他們的命去謀事,但輪到同黨熟人的身上,我還真有些愧疚,挺捨不得的。”
“夫人哪是怪,”唐煦遙柔聲安撫江翎瑜,“這是好,夫人心下良善,殺的也都是作惡之人,讓你掌生殺之事,已經是難為你了,你老是這樣勞累,又時常驚悸,實在非我所願。”
“你就想把我養在金子造的屋子裡頭,”江翎瑜抬起指頭,按一按唐煦遙的鼻尖,“要我做個只會吃喝拉撒的廢人。”
“胡說,”唐煦遙皺眉,“夫人可是我的寶貝,何來廢人之言?”
“傻子,逗你兩句,竟還生氣了。”江翎瑜作勢要躺下,這一動,腰間椎骨像針刺似的,輕呼一聲,身子沒了支撐的力道,就要倒下去,幸而唐煦遙反應快,急忙將他接在懷裡。
“夫人,”唐煦遙擔心江翎瑜得緊,有些慌張,“這是怎麼了,心髒不好嗎?”
“沒事,你別怕。”
江翎瑜腰疼得厲害,眼淚都要下來了,倒先去安撫唐煦遙:“只是腰傷犯了,許是屋子裡涼呢。”
“怪我,到底是沒保護好你。”
唐煦遙抱著美人平躺下,讓他的腰背慢慢陷進軟和的褥子上:“這樣舒服些麼?”
“不成,我好痛,”江翎瑜腰間劇痛不止,骨頭像被生生扯開,這床褥太軟了,躺下絲毫沒有緩和,想坐起來,又使不上勁,江翎瑜皺著眉,纖細的素手攥緊被面上的絲綢料子,指尖直顫,都有了些哭腔,“夫君,為我叫大夫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