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遙一聽,這人多半是活不成了,江翎瑜當時就答應的,只要套到口供,就會立刻反悔,他必死無疑,要是江翎瑜真想給一次活命的機會,會說:“待我心情好了,再看要不要留下你這條命。”
如此出言,大機率是會留下的,自然,江翎瑜性子無常,翻臉比翻書更快,病時有多嬌美,做官時下手就有多狠毒,他的美豔軟膩和雷霆手段就像在永遠的對立面,一方強硬如刃,另一方則軟得像水,是一個很難很難看透的人,唐煦遙與他甚是親熱,同寢同住,恩愛有加,那也只是猜個大概,無法真正知其心意,說不定還會反其道行之。
唐煦遙想想和江翎瑜相處時的種種,他開心時像撒嬌的小貓,不開心的時候就像猛虎,甚是可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適時唐煦遙正跟江翎瑜拉著手,江翎瑜感覺他的手一顫,回頭問他:“怎麼了?”
“沒事,”唐煦遙撒謊,“夫人,我是有些冷。”
當著這麼多人,唐煦遙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怕夫人,懼內,故而撒謊。
“冷了?”
江翎瑜摸著唐煦遙潮熱的掌心,心下很是疑惑,但想想他前些日子發燒,許是身子虛,有點經不住,就要帶著他回去:“無春,你先把人帶到柴房拷打,待交代得差不多了,再來找我,將軍雖說康健,但這身子也不是鐵鑄的,來真定府之前發了場高熱,著實嚇著我了,估計是沒好利索,先讓將軍回去歇著。”
“大人和將軍回去吧,”廖無春說,“我見您的臉色也很不好,想必為著午時那些酒受了不少苦,莫強撐著了,兩位大員好好歇息,我來審訊就是了。”
江翎瑜點點頭,正要跟唐煦遙拉著手回去,倏地起了一陣旋風,甚是離奇,片刻之後,一道黑影落下,江翎瑜看清楚了,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黑鬥篷黑袍,約莫五十歲光景,腰桿筆直,手上拿這個煙袋鍋,吐出一口煙霧,可不是什麼低劣的煙葉味,甜絲絲的,似乎是放了香藥,廖無春認得他,笑著打招呼:“我當是你不來了,真守承諾。”
“我在衙門裡也沒什麼事,”男子嘬著煙袋鍋,唇中冒著煙霧,邊說,“出來看看。”
“江大人,將軍,”廖無春引見,“這是東廠的十大暗衛之一,身手卓絕,大夥都叫他毓老頭,也是我撥來衛護二位大員的,與雲習淵同列,都很有本事,單說這兩位大將,衛護整個京師都成了。”
“我叫毓照理,”來人報上名諱,“我常年在衙門裡頭,或是奔忙在外地,不曾見過兩位大人,不知.........”
不等江翎瑜他二人說話,廖無春替著就說了:“這位是平陽王長子,五軍都督府正二品大將軍,還記得那場名震四海的疆綏之戰,就是唐將軍做主帥,這位是江太傅之子,在朝中任正二品刑部尚書,前不久的保定府汙吏大案,正是尚書大人的成名一案,英雄與美人,皆年少有為,初入朝廷就這樣名聲鵲起,真是我所望塵莫及的。”
英雄與美人,實實在在是一句恭維,更是廖無春傳遞出的一個很關鍵的字眼,指明江翎瑜和唐煦遙的關系,他們都是斷袖。
毓照理聽明白了,但又不是辦案,不必提起警戒,所以根本沒往心裡去。
“不敢當,”江翎瑜隨口謙虛,“我們承蒙祖上蔭蔽罷了,沒有那麼厲害。”
大夥都隨口應和著,說些客套話,江翎瑜跑出來時穿得少,受了涼,這陣子手老是摸著肚子,肯定是又疼了,人有點打蔫,不等毓照理問出來,唐煦遙就摟著江翎瑜向眾人辭別,言語間毫不忌憚他們之間的關系:“我夫人身子不好,這喝點酒,肚子疼了一下午,得回去歇息,我們失陪,待明日我夫人舒服些再聊。”
唐煦遙攙著江翎瑜回去,毓照理也走向不遠處的雲習淵:“喲,模樣還是這麼漂亮,許久未見,已是多年,一點也不見老。”
“我老什麼,”雲習淵只是看不上廖無春,對其他幾個暗衛還是不錯的,除了元鳴,如今已經不歸於暗衛之列,在他之外,就是跟毓照理關系不錯,已經好到能隨意打逗的地步,話也多了,故意說他,“巴不得別人都變成你這樣?”
“我這樣又怎麼了,”毓照理習慣性將手搭在雲習淵肩上,“我聽說是出事了?你一個人應該是應付不過來,我跟你一塊審。”
雲習淵樂得有個幫手,也不推開毓照理,就是這麼進柴房一塊審訊去了。
臥房裡,江翎瑜讓唐煦遙扶著上了床,不過不願意躺下,腰後放上兩塊軟枕,倚著床圍子坐著,江翎瑜才感覺胸腹能好受一些,悶脹的感覺減輕了許多,才闔上眼皮,唐煦遙就從另一邊上了床,拿開美人冰涼的手,換上自己的,指尖幫他輕輕按摩脹著的地方,安撫他時不時抽搐的腸胃,柔聲哄著:“夫人,你這胃怕涼,以後我替你捂著就好,夫人莫碰了。”
江翎瑜沒接唐煦遙這話茬,一看心裡就在想別的事,終於拿定主意,握著他給自己按摩腹部的手,冰涼的指頭稍用力在他腕子上捏了捏:“我還想要那個。”
唐煦遙沒聽明白:“哪個?”
“就是,”江翎瑜有些扭捏,模樣嬌滴滴的,攥著唐煦遙的手往下放,捂在小腹上,“今日中午做的,我,我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