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想著我,”唐煦遙習慣了,說話就將手覆在美人胸腹上,可是這回裹著厚被褥,只摸到了滑溜溜的綢緞被面,訕訕抽回手,接著說,“我也是怕你肚子疼,要不就在客房裡將就幾日,待暖閣燒好,咱們再搬過去,靜待正月十五之後,高功們從四時觀過來,做了法事,這間屋子就能繼續住了。”
“我不,”江翎瑜皺著眉,耍起性子,“我不想住客房,床不舒服,硌得我腰疼。”
偌大個府邸,任是誰都寵著江翎瑜,卑躬屈膝地說好聽話,尤其是唐煦遙,更是把他捧在手心裡了,百依百順,眼見他不大高興了,急忙哄著他:“好好,今日夫人與我抱得緊些,我這身子熱,捂著你就是了。”
江翎瑜聞聲眉開眼笑:“這還差不多。”
唐煦遙見時候差不多,就說要走,也是發高熱不好受,頭疼得怕了,將衣裳穿得極厚,橫抱著裹在褥子裡的美人,踏著雪去了側面的臥房,一進去,裡頭倒是幹爽,沒有潮味,就是陰寒撲面,一下子冷到頭發稍,靠著床榻近了些,才感覺到湯婆子的熱乎氣。
江翎瑜照例是睡裡頭,他體寒,自然是得挨著湯婆子才行,唐煦遙將他放到床上,就坐在床沿慢慢地解下外頭的大氅和黑袍,只穿單薄寢衣,將被子掀開一角,生怕散了熱氣,緊著鑽進去,摸索著摟住江翎瑜。
江翎瑜半闔著眼皮,像是沒精打採,又像是慵懶,成心揶揄唐煦遙:“今日樂意搭理我了?”
“夫人,都是我不好,”唐煦遙低下頭,眉骨輕輕摩挲江翎瑜的額角,“我再也不敢了,竟害得我夫人性命垂危,以後你怎麼說我都好,我改。”
唐煦遙一想溫高功徹夜搶救江翎瑜的場景,心如刀絞,連著喉嚨,眉目都在痛,握著美人發涼的纖手,越說,聲息輕顫起來:“都怪我,險些沒了你,我想,要是你記不起事還更好些,我一定會向朝廷遞交表文,讓你嫁給我,削官革職,永不入朝,不再周旋詭譎的官場,再也不受傷害了,餘生你都能在我懷裡安度,我護你周全。”
“你想得倒是挺好的,我不在朝廷,江家算是滅了根,皇室岌岌可危,奸佞禍患猖獗,早早亡了國,我在你身邊能如何安度,半生顛沛流離罷了。”
江翎瑜話鋒一轉,抬起手,揉揉唐煦遙的頭發:“那日也是我不對,隨口說出這樣難聽的話,傷了你,以後我不說了。”
話說開,江翎瑜跟唐煦遙是重歸於好,接著如膠似漆的,床榻不暖,兩個人就胸膛相貼著抱在一起,臥房燈火通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二更天。
唐煦遙發熱,腦袋迷糊,越聊越困,漸漸前言不搭後語,最後只剩“嗯”地答話,江翎瑜摸摸他的額頭,發覺已經不是很燙了,有在好轉,於是哄著他:“睡吧,天一亮,你就會退熱了,這都好多了呢。”
唐煦遙點點頭,不再答話,往床裡側挪了挪,抱緊江翎瑜,就沉沉睡去,江翎瑜也累,加上唐煦遙睡著了,自己待著沒什麼意思,也就閉上眼睛歇息了。
這一夜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江翎瑜睡到了三更天,愈發覺得身下的褥子冰涼,像躺著一塊冰,腹中已有隱痛,江翎瑜困得慌,懶得管,更沒往心裡去,下意識往唐煦遙懷裡擠,他雖沒醒,感覺到美人抱著自己的腰,習慣了事事回應,也抱緊了美人,這就算是更暖和一點,從換了一間臥房,這是三更天之前江翎瑜唯一的一點不安穩。
唐煦遙這陣子已經退熱了,懷裡依舊跟火爐似的,不畏寒,臥房裡的涼氣真是沒把他怎麼著,江翎瑜就不成了,天矇矇亮,他腹中疼痛愈演愈烈,鋼針穿刺似的,疼得醒了,抬起手拿掌心壓著胃,還能觸碰到裡頭的筋結陣陣擰絞翻湧,加之手涼,越摸著越難受,肚子裡擰得直犯惡心。
江翎瑜從前很能忍痛,自與唐煦遙相戀,恩愛至極,唐煦遙是把江翎瑜當成心尖上那塊軟肉愛著的,久而久之就不願意忍著了,每每難受,都想讓他趕緊抱抱揉揉,適逢他病了,江翎瑜不願意叫他,可腹中抽痛難熬,還是握著他的手腕子晃了晃,輕聲招呼他:“夫君。”
“嗯,”唐煦遙這陣子其實都快睡醒了,答話時嗓子裡喑啞不減,可也有了些精神,“夫人怎麼了?”
美人弱聲回話:“夫君,我肚子疼得太厲害,給我捂一會好不好?”
“怎麼肚子疼了?”
唐煦遙倏地清醒過來,趕緊搓搓手,順著他鬆垮的寢衣探進去,掌心覆著他的胃,才剛剛碰上,就感覺到他軟腹裡頭有一塊冷硬的地方,筋結在手掌下頭不斷地抽搐,唐煦遙記著,先前他胃裡犯這樣的毛病,真是揉不得,碰一下都拼盡力氣往後躲,加之他針刺後滿身淤青,也只能這樣捂一捂,心裡急得冒火,恨不得現在就想美人能好轉些,尋思著辦法:“是不是著涼了,叫高功過來看看可好?”
“不要,”江翎瑜疼得直蜷身子,還總是想翻身,輾轉反側,不管怎麼待著,就是緩解不了腹中劇痛,忍不住軟嚀出來,“呃,我不想紮針,夫君,別叫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