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早聽說老鷹這樣的鳥很有靈性,他也信奉天道,萬事萬物反常都是事出有因,因為這大鳥平常都懶得理人,光是吃了睡,睡醒了曬太陽,江翎瑜想著既然它執意要去,大抵是不阻攔得好,就跟唐煦遙說:“簡寧,我們帶著它吧?”
“嗯,所幸它溫順,我倒也想讓我父親看看這稀奇玩意兒,想說帶著它,又怕你提心吊膽的怕它傷人,就沒說出來。”
唐煦遙握住美人凍紅了的手,捧在掌心裡暖了一陣,就讓他擱回大氅裡捂著:“咱們走吧,莫要凍著了。”
江翎瑜進了轎子,那鷹就站在他腿上,不叫,也不乞食,甚至有些乖巧。
到了郡王府,郡王和夫人都來迎接,真是有其父才有其子,唐煦遙不怕這些猛禽,郡王是肯定不怕的,想抬起手護著王妃,沒想到她也不怕,還要讓江翎瑜肩上的鷹到自己身邊來,好賞得仔細些。
“這老鷹真是漂亮,”王妃贊不絕口,邊走,邊伸出手摸一摸它柔軟厚實的羽毛,“霖兒,你從哪弄來的?”
江翎瑜就將在保定府的那些事跟王妃講了,說完她可不關心老鷹的來歷了,站在半路,一手攬著江翎瑜的身子,另一隻手攬著唐煦遙,都抱在懷裡,心疼得掉眼淚:“外頭辛苦,幸好我這兩個好孩子沒事。”
郡王就站在她身邊,一會摸摸唐煦遙的頭發,一會又摸摸江翎瑜的,他雖不喜歡說些溫軟的柔情話,也是從不吝嗇自己的愛意。
溫和的母親和父親,江翎瑜從心裡羨慕唐煦遙,這樣的愛,江翎瑜一天都沒有得到過,因為江夫人後來的溺愛,也是因為彌補,並非是發自內心的疼愛。
江翎瑜從王妃懷裡起身,發覺肩上一輕,抬頭一看,原來是鷹飛走了,停在正堂的簷牙上,不知道低著頭往下看什麼。
江翎瑜沒多心,挽著唐煦遙的手臂,一同進入正堂內,裡頭擺著燒炭的銅鍋子,羊肉片切得整齊,有四五盤,還有許多菜色,就是蔥燒海參,黃燜牛肉,魚膠雞湯,開水白菜,還有些糕餅,當然有江翎瑜最愛吃的荷花酥和唐煦遙喜歡的玫瑰銀絲餅。
因為屋裡燒炭,所以窗子撬開了縫隙,王妃拿幹淨筷子給江翎瑜夾菜:“霖兒,都知道你腸胃不好,這些菜品都燒得軟爛,你可放心吃些。”
江翎瑜嘴甜,還沒過門就先叫了聲母親,王妃心都快化了,看著他跟唐煦遙感情這樣好,實在是高興。
江翎瑜愛吃銅鍋涮肉,唐煦遙可記得上回他吃完肉就嘔吐了一宿,腹痛得幾天沒緩過來,盯著他嚼細了不說,還不許他吃多了。
江翎瑜吃不著涮肉了,皺著眉在唐煦遙懷裡耍性子,唐煦遙口中不喚霖兒了,改成小魔王,依舊是抱在懷裡哄著,逗得郡王跟王妃直笑,期間上來一道茶和燕窩桂圓甜湯,大琰的茶講吃與喝,喝茶就是平時招待客人倒的茶水,這個吃的就是裡頭放上各種蜜餞,跟甜湯差不多,但又不是一個東西,如此搭上糕餅,宴中解膩的。
旁人那都沒什麼,只有茶上到江翎瑜這的時候,他嗅到有股味道,再仔細分辨時,發現是那僕役身上有藥味,隨口問:“好大的藥味,你是怎麼了?”
江翎瑜做刑部尚書剛幾個月,這活多少是幹出來點毛病了,他的警惕心時刻都擺在第一位。
本來就是隨口一問,哪知那僕役支支吾吾,先說自己不是本地人,來了這水土不服,這藥是治腹疾的,這句話一下子讓江翎瑜起了疑心:“你胡說,治腹疾的藥我都喝遍了,沒有一種是這樣的味道。”
吃藥沒什麼,總不能不知道自己哪不好受,又不知道吃的是什麼藥吧?
唐煦遙,王妃,郡王都端坐不語,看著江翎瑜這個刑部尚書能問出什麼,大局全權交予他,在這些事上,大家都知道,雖位高權重,但絕不及他就是了。
就在僕役腿軟之際,那消失已久的老鷹突然扇著翅膀從那道窗戶縫裡鑽進來,一爪子帶翻了擺在江翎瑜眼前的那碗蜜餞茶和燕窩甜湯,碗底翻過來,湯撒了一桌子,江翎瑜這才注意到邊沿上有些粉末沾著沒化開,臉色急轉直下,眼神十分淩厲:“你下毒了?”
“來人,”唐煦遙徑直起身,在那僕役承受不住問訊要跑時先一步抓住他,“這僕役給我夫人下毒,把他給我綁了。”
眾僕役哪見過這樣的事,加上郡王跟王妃德高望重,待他們極好,聽這話十分氣憤,一窩蜂似的撲上去把人綁了,老管家怕他咬舌自盡,拿來木杵給他橫著塞進嘴裡,還帶來了試毒銀針。
這銀針,自唐琰盛世,真的是許久未用過的了。
老管家拿銀針在江翎瑜眼前灑了的糖水裡試過,舉起來看,從針頭開始極快地漆黑下去,也就坐實了這茶和甜湯裡確實有毒,而且劑量不小,毒也不輕。
王妃跟郡王兩個人嚇壞了,急忙來安撫江翎瑜,看著王妃和唐煦遙都抱著他,郡王氣急了,又把管家叫回來:“快去稟告聖上,有人公然在王府投毒,險些害了江大人,本王得即刻清理門戶,明日大宴去不得了!”
江翎瑜呆坐著好久,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唐煦遙怕他氣壞了,再激得心疾發作,湊上去將他揉進懷裡的時候,他一下子崩潰了,先一步撲進唐煦遙懷裡大哭,哽咽得嗓子發疼,話說得都不清楚了:“簡寧,他們為什麼不想讓我活,簡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