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唐煦遙撂下絹子:“獄卒怎麼看守的,還能讓他自戕?”
“說是自戕,其實我倒覺得是謀殺。”
莫羨如實說“我聽送信的官吏轉述,屍首可怖,五髒都流出來了,軟塌塌的,到處都是血和惡臭的汙穢,死狀十分猙獰。二位大人,您說這監獄裡沒有銳器,尋常人也不可能在清醒的情況下承受此等的痛苦還無聲無息的,這是肉身戰神麼?”
唐煦遙聽莫羨這麼一描述,簡直當時就回了沙場,滿地的屍骸,驚怖程度不亞於劉倪的死狀,悽慘至極,下意識躲開莫羨的眼神,實在不願意再回想這些畫面。
江翎瑜皺眉:“此時劉倪的屍首還在牢裡麼?”
“是的,”莫羨說,“只待尚書大人前去查案。”
“成,”江翎瑜讓唐煦遙扶著起身,“去回話吧,我們一會就到。”
唐煦遙為美人披上大氅,有些擔憂:“霖兒,上次你細看屍身,回來一直犯惡心,難受得臉色蠟黃,這回要不要多帶些絹子掩住口鼻?許是能好些。”
“不用,”江翎瑜不以為意,“那是屍體都擱臭了,天氣冷,又是昨兒才死的,新鮮著呢,我不怕。”
唐煦遙:“.......”
唐煦遙的沉默震耳欲聾,夢回那個從刑場看完整場淩遲,還笑著撿來一片肉的六歲小娃娃,原來江翎瑜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就這麼嚇人了。
劉倪跟袁正都關在提刑按察使司,江翎瑜本來不想送到那去,只羈押在京府,各大官吏都勸他別這樣,到時候回京皇帝會找事的,這叫動私刑,唯二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動私刑還相安無事的地方,就東廠和西廠。
內廠,以及所謂的蝮丹,這些人隨便殺人都行,別說動刑,太小兒科了。
來勸說的人裡不乏唐煦遙跟莫羨,保定府內大小官吏就不一一提名了,總之這樁大案驚動了很多人。
所以江翎瑜合理懷疑,是不是從這才把劉倪的行蹤洩露出去了,他參與的案件太多,才招來大禍。
“不對,單面找劉倪問話是問不成了。”
江翎瑜若有所思:“那是不是正表明,有關劉倪的任何事,比如我父親那回失手,都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一定是的,”唐煦遙緊緊摟著美人的身子,另一隻手給他捂著肚子,灼熱的掌心緊緊貼在臍部,怕他在馬車上著涼不適,還想著答美人的話,“有人怕劉倪告訴你一些不得了的事,才這麼害怕,連夜就把人做了。”
江翎瑜還沒來得及接茬,馬車似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晃得特別厲害,因為是趁著暖和去提刑按察使司,所以車比往常駕得快些,先是狠狠地顛簸了一下,驚得兩個人面面相覷,隨後“轟隆”震響,輪轂上多處木片破碎,馬匹帶著車身一併往官道旁側翻。
唐煦遙心裡“咯噔”一下,怕是要有災禍,急忙抱緊坐在身側的江翎瑜,把他護在懷裡,江翎瑜也擔心他,伸出細瘦白嫩的手臂,捂著他的腦袋,大聲喊:“簡寧,你低頭!”
在後護送的莫羨見兩位朝廷大員出了事,忙飛身下馬,朝著車毀之處狂奔,忽然看一黑影靠近,下意識大喝:“誰?!”
黑影一閃就不見了,馬匹可受驚了,發出一聲悲鳴,踉蹌帶著翻倒的車輛撞到樹上,還在一路拖拽,還是莫羨運輕功上前,抽刀砍死了受驚狂奔的高頭大馬,一切都寂靜下來,沒了聲息。
“快救人,”莫羨喊諸位隨從過來,見如此慘狀,他心如死灰,人活著還好,要是江翎瑜跟唐煦遙橫屍荒野,廖無春是絕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莫羨近乎絕望地大吼,“兩位朝廷大員不能死啊,你們快些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