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噌……咣……吧唧……”這是林雲內心的聲音,表面上就是兩鬢的青筋亂跳。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些,他抽出長劍,將那烤肉一分為二,遞了一塊給和尚。
“哈哈,多謝施主。”然後就見和尚兩手抓著烤肉,迅速地消滅了起來。一會兒的時間,就全下了肚。和尚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再蹭在那件僧衣上。原來油汙是這麼來的,看來這和尚吃的肉可不少。
“貧僧吃飽了,多謝施主。可貧僧不隨意受人恩惠,既得了施主的一飯之恩,不妨送施主一個去處。”
智仗禪師雙手合十,倒有了些莊嚴之色,只是林雲見過了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倒不如何放在心上,也不推脫,只是隨手給火堆加著樹枝。
“施主可是來自南部山林,讓我想想,兕族?”和尚悠然開口。
林雲感覺有一股涼意順著脊椎直接傳遞到了大腦,他瞬間抓住自己的黑劍,擺出了防禦姿態。雖然他不通世事,但驟然讓一個陌生人道明出身給了他直接的危機感。
“哈哈,小施主很警覺啊。不用害怕,我是用猜的,而且並不難猜。”和尚仍然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就像沒看見林雲抓住的那把黑劍一樣。林雲也沒有因為和尚這麼說就放鬆警惕,依然繃緊著身體。
“小施主的衣服與常人不同,當今世上常用的是綢與麻兩種布料。而小施主身上的倒像是南部山林特有的綠蠶吐的絲線混上麻線編制而成。這種綠蠶絲比一般材料要柔韌的多,和麻編織在一塊兒經久耐用,還有少許的抵抗靈力的作用。據我所知,這種綠蠶只能在山林東南角的鋸齒桑林存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裡正是兕族族地。和尚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南部山林遊歷過一段時間,恰好見過。”
林雲悚然一驚,這和尚是何等眼力,只憑自己的衣服就能猜出自己從何而來。何況綠蠶絲和普通的蠶絲外觀上實在是難以分辨,只不過稍粗一些,混著麻編制過後更是難以察覺。林雲放下手中的長劍,坐了下來,而實際他的手還按在劍柄上。
“禪師好眼力。”林雲恢複了平靜。
“施主過獎了,不知小施主年方幾何?”
“十六了。”
“阿彌陀佛,小施主年方十六便能如此的冷靜沉穩,貧僧出家多年,一十六歲時已誦讀經書若許年,也不及如今小施主的心靜。”
林雲不為所動,靜待下文。
“施主好心性,只是在這樣的年紀卻能這樣穩重的不是天賦異稟便是早年遭遇變故,依我看,小施主倒更像後者。”
林雲不想再讓和尚看出些什麼,所以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受他的話影響,臉上風輕雲淡,全無表情。
“施主不願說也罷,只是在這等花樣年華就失了天真,卻是人生憾事。況且我觀施主雙眼無神渙散,怕是全無惜命的打算。”
這一次,林雲再難掩飾驚容。和尚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世間漭漭,他又如何透過一把沒有任何紋飾的黑劍去尋找父親的足跡,至於圖騰之變,或許沒有比山林部族更瞭解它的地方了,離開這裡又上哪兒去尋找答案。他並無任何打算,天下之大,已無他林雲的容身之所。他只想隨意走走,憑著心性行事,若再無趣,不如找個深山幽谷跳下,了此一生罷了。
“天下之大,總會有施主的容身之所。”大和尚接著說道。
林雲已然心中佩服,不過對於自己的事,他並不抱太大希望,和尚能耐再大也說不出自己的父親是誰,隨口應付道,“還請大師指點。”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小施主既然沒有地方可以去,不妨聽和尚一言,此去西北方向,有一古鎮名小林鎮,鎮中只有一間禪寺,小施主不妨去那裡看看,以施主的腳力,不過十來天,也可遠離南部山林。”
“謝過大師,我會考慮。”
寒暄過後,兩人都安靜下來,和尚盤腿端坐,雙手合十,閉上雙眼,似乎就這樣睡著了。而林雲只是坐著,時不時的加一兩段幹柴,專注的看著面前的火光……
當林雲第二天醒來,那是真正的醒來,而不是被噩夢驚醒,這種感覺很奇怪,毫無徵兆的在破廟裡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突然,他坐了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幹草堆上。很顯然,這不是他自己躺上去的,想來是那和尚所為。可是以林雲的警覺,怎麼會就這樣毫無防範的睡著了,被那和尚挪動也不曾醒來。思來想去,林雲只好推想說是因為對方是一個出家人雖然看起來不太正經),自己才放鬆了警惕。
一邊收拾行裝,林雲一邊反省著,而後又想起了和尚昨夜的建議。他覺得這和尚並不一般,何況自己並無去處,不如就走上一遭。如此想著,他便離開了破廟,奔著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