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會回房,沒想到他還是敲了敲我的房間,問道:“困了嗎?”
我搖了搖頭,下午睡了三個多小時候,也並不困。他沒等我邀請自己走進了房間,從對著床的一組老式的矮櫃抽屜的第一層,取出一本相簿在床邊坐了下來。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在他身邊坐下。我上前兩步,他便翻開相簿的首頁,裡面是一大家子人的合影。
“這是我爺爺,這是我爸,我媽,叔叔,嬸嬸,大姑,姑父,大姐,我,我堂弟。我表弟這時候還在我姑姑肚子裡,不過現在已經二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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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個人的指著,甚至連還在肚子裡的孩子,他的指尖也在姑姑的肚子上,作了一個比劃。他見我並沒有在他身邊坐下,便自己站了起來,扶著我坐下,他拿著相簿站在一旁。
“這是我媽最後一張照片,她拍這照片沒多久,便在一次的出國考察當中遇到了當地的武裝份子,被流彈擊中…”沐亦西的話,似乎沒有說完。
沐亦西像媽媽,繼承了他母親所有的優點。我的指尖隨著他輕撫在母親照片上的位置遊走,最後將手指定在了照片上的眼睛,抬著對沐亦西道:“你的眼睛和你母親最像。”
他望著我,笑了笑彎著身子在地板上坐了下來。
他將相簿交到我手中,自己將頭倚在床的邊緣,伸手替我往後翻了過去:“這是我小時候在公園拍的。”他指著一張大約只有兩寸半大小的黑白照片,眼片上的他穿著小小的軍服,坐在一架飛機上,雄糾糾氣昂昂的得意樣。
“這是我姐十一歲那年拍的,那天也大年三十,我姐過生日。可就是那一年,我爸帶著他新的太太回家過年。你知道嗎?那年我媽不過去世一年半都不到。”
沐亦西似乎喜歡坐在地上,他總是這般的隨性。他將下鄂抵在手肘處,眼神在暈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暗淡。我側著身子衝他微微的笑了笑,自己動手將相簿往後翻去。
“這是君紹博?”兩個小男孩,帶著紅領巾,對著鏡頭敬著少先隊隊禮。
他低低一笑,輕壓著自己枕在手肘處的下顎:“是啊,小學一年的第二個學期,我們是班裡的唯二少先隊。”他指著自己,又接著道:“誰都知道這兩個人在學校無惡不做,在老師的茶裡面放粉筆灰,在同學的椅子上塗紅鋼筆水。可沒辦法,這一年級的兩個少先隊的指標,還是穩當當的落在了我們兩個人的手裡。”
沐亦西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種很深很深的自嘲,他似乎對這些東西很厭惡。我抽出手,在他枕著一側的腦袋上胡亂揉了一通,接著往後翻去。
“這是常曦。”他指著一張君紹博拉著付常曦的照片對我道。拿著相簿的我,手指不禁的稍稍的有些緊了緊。
“常曦小的時候被他們家的保姆弄丟過近三年的時候,再等著把她找回來的時候,她誰都不要,只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叫哥哥。那個時候,紹博常往付叔叔家跑,他總把她帶到我們一群孩子裡來。雖然她什麼也不會,但紹博總這麼帶著她。”
他動了動身子,像是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正對著床坐著,雙手交叉的放在床上,腦袋枕在手臂上看著我接著說道:“我記得有一次,紹博又把她帶著跟我一起出去,但走在半道上,常曦卻盯著一個買的小攤不肯走。那種東西我和紹博兩個人是從來不吃的,我看她似乎很想要,我又不想耽誤了好不容易偷跑出來玩的時間,就去給她買了一根。為了這事,紹博跟我吵了一架。他說我不應該給常曦買那種路邊上的小吃。”
我打量著沐亦西,也許,他並不知道,君紹博自己卻很後悔,給付常曦買這路邊小吃的人,當初為什麼不是他。我笑了笑,沒把這些話說出來,繼續往後翻看。
他指著一張在樓下客廳拍的大合影,照片上的人坐得很隨意,一看就知道這是的照片:“這是子安第一次來我家,我爸給他看我們小時候的照片。”
黃子安?我在記憶裡搜尋著他的樣子,我似乎覺得照片上的子安比墓碑上的年輕許多,看起來就像是二十出頭。
“子安那時候還是軍校裡的學生,可我爸卻似乎已經很看好他,常把他帶到家裡來吃飯。”沐亦西伸手從我手中取過相簿,手指翻著這張照片,低著聲音問我:“丁楠,你知道嗎?如果我爸沒有給子安看過這些照片的話,也許我們家就不是現在這樣,大姐也許就會很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不懂沭亦西這話裡是否有些什麼故事。但整個房間卻因為沐亦西這突然很傷感的話,靜默了下來。他合起了相簿,將它隨意丟在床的一邊,但並沒有起身,還是就這麼枕著手肘。好一會,他低低的接著道:“這間房子,是我媽的房間。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她總抱著我坐在窗前等著我爸爸回家。後來,等的時間長了,她便也像是沒了再等下去的意思。再後來,她也上了班,開始忙碌了起來。”
他伸手,握住了我放在腿邊的手指。坐直了身子,臉上一片感激之色:“丁楠,謝謝你陪我們回來。”
我笑了笑,不知這個時候還應該說些什麼。
“明天一早我先回去,大姐這邊麻煩你照顧她兩天,初三我再去機場接你們。”他起了身,我也跟著站了起來。按著他的話,點點頭。
“答應我一件事。”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