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到今天為止吧!
我快速的關上門,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原本已經關上了的電梯門,卻又一次的開啟。這一層,不是隻有他一個客人的嗎?我直覺的皺眉,他應該不在才對啊!
輪椅?
我抬頭,看向來人。清瘦的厲害,是我第一感覺。他手推著輪柄,抱歉的朝我一笑,我趕緊側過身子,給他讓出一個更寬敞的位置。
“您到幾樓?”我靠在電梯按鍵的一側,悄聲問在電梯中間的他。
“一樓,謝謝!”他溫潤的聲音含著淡淡的感激之情,一笑。我幫他按住了一樓的樓層鍵,再按了自己的十四樓,便不再做聲。
電梯停在十四樓,我剛邁出電梯,身後,那如春風般的聲音,又響起:“小姐,也住二十二樓嗎?”
我轉身,不知他為何這麼一問。
誰都知道,這二十二樓一向很少對外開放,他既然會是二十二樓的賓客,應該沒有道理,會問我這樣一個問題才對。
我搖了搖,算是回答。
他朝我,淡淡一笑,眼神裡也多了一份隱藏的憂慮。
電梯,應聲而合。
阻隔了他看著我,而我回望著他的目光。
回房拿起昨日裡已收拾好的行李,卻發現窗外的天,陰沉了下來。我快速的在前臺退了房,拉著小小的行李箱,越過大堂時才發現外面剛沉下來的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飄泊起了大雨。而一開始與我同下樓的男子,他的輪椅也正停在大廳的左側。人,手肘支撐著前額,像是在沉思著什麼。只不過,此時他身側還站著一人。
我慢下自己往外走的腳步,帶著點點的詫異。他身側站著的人,與那天在第一百貨遇到的高總很像,很像。只是,這人比那高先生,多了一幅眼鏡。而這眼鏡,恰也正好擋住了他過於犀利的目光。使人看過去,平和一些。
那人,像是發現了我打量他的目光。抬頭,精確的將目光鎖定了已在大門前的我。但也僅是朝我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即刻又將注意力收回到了輪椅上的男子身上,不言不語,立在一側。
拉著行李箱,酒店的門童,早已為我開啟了那厚重的大門。六月初,這樣一場瓢潑大雨,帶了陣陣的涼意。我抬頭,陰沉沉的天,正好閃過一道幽藍的電光,接踵而來的是轟轟雷鳴。
這樣忽然雷電相加的天,讓我不自覺的握緊了行李箱的手柄,不想,也不敢再往前邁開離去的步子。沒錯!我怕這樣的天!因為,它總是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母親離世的那天。就是這樣的天氣,到處漏著雨水的屋子,不時可以從牆體的縫隙裡看到雷雨相交的房子裡,我一個十歲的孩子,就這麼守在那已沒了呼吸和心跳的母親身邊,不敢哭,也不敢動。就那麼守了一天一夜,直到有人發現了去世的母親和高燒不退的我。
閃電、驚雷
其實,那天母親在走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只是,那一道閃電襲來,她那原本端著藥的手,就是在那一道閃電襲來的時候,將藥散了一地。那驚怖的臉和扭曲的表情,讓我深深的印在腦海裡,我一直很想知道,她那天看到了什麼,讓她原本一直沒有表情的臉,變成那樣。
十幾年裡,但凡遇到這樣的天氣,我常常一個人抱著被子,窩在角落。不由自主的就會想,她看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就會想,這個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該怎麼辦?
如今,我要怎麼辦?我怔在酒店的門口,似乎已被這樣的天氣,驚得邁不動腿。就連面前一直停著一輛計程車,都沒有發現。
“別怕,別怕!”
一直緊緊握著行李箱手柄手指,鬆了開來,緩緩的伸手圍住了來人的腰。我,終於走不了的。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回憶,我終是沒有勇氣離開這個懷抱一步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他擁在懷裡的我,明顯的感覺到了潮熱之氣,我睜開眼睛,才發現他幾乎一身的全是溼的。他攬著我的手臂,稍稍的鬆了一些,低頭,抵在我額前,皺著眉,雙眼含著怒意,斥問:“這種天氣亂跑什麼!”
我一笑,竟笑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