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蒂說,“偽造聲音”是假,“剪輯錄音”是真,“那個人”口口聲聲說有心算計便不會把“真相”告知,讓人平白懷疑,誰知道唱的是一出“偷梁換柱”——兩人私底下的交流,才是洗手間那段音訊的源頭。
愛莎聽得真切,她說的可是“錄音”,而不是別的東西。
“不知道。”愛莎的目光從柔和變得銳利,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彷彿穆彤做了多麼令人討厭的舉動,“穆彤,我和貝蒂馬上就是金驊的‘舊人’了,沒什麼值得關心的,你還是多留意身邊人的事吧。”她原想說“枕邊人”,怕把這小姑娘嚇壞了,臨時改了口。
穆彤似乎聽出了什麼,又似乎沒聽出什麼,自個兒琢磨了半天,還是無法為愛莎“定罪”。
愛莎所說的話,當天下午就有了答案。
一段金驊集團的“逸聞軼事”沖上了微博熱搜,演變成一場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大眾狂歡。而“觸發”那段回憶的事件,正是杜梓牧的庭審判決。
穆彤萬萬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來得知他所隱瞞的全部真相。
若不是連瑾瑜發來那條資訊,穆彤還不至於這麼快開啟微博——“我想我不用把判決書轉發給你了,姓杜的已經上了熱搜。”
穆彤開啟微博時,杜梓牧的新聞已經鋪天蓋地。
——“聽說了沒?金驊集團的接班人杜梓牧有‘雙相情感障礙’,說白了就是精神病!”
——“判決書上明明白白寫著‘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假不了。”
——“上樑不正就算了,下樑還是個精神殘疾,這企業能好到哪兒去?”
對當事人的恥笑,對親友的謾罵,對企業的攻擊,充斥在整個網際網路裡,讓一時無兩的金驊集團顏面掃地,淪為笑柄。
輿論,在逐漸失控。
惡意,在一路積聚。
穆彤震驚於那些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拼湊起零散的字句,她才知道他曾經連活下去也那麼不容易,才知道他腹部那若深若淺的疤痕,究竟是怎樣痛苦的印記。
半山間,杜宅。
房間內,杜梓牧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腦前,猶如一個沒有裝上電池的玩具。電腦螢幕裡,頁面停留在微博熱搜上,游標指著那張18年前的舊報紙,可怕的新聞標題,一下子道出了誰的夢魘——“金驊老總殺妻自盡,重傷兒子死裡逃生”。
若不是時鐘的指標在緩緩前行,沒人會發現時間在流逝。
網路上的只言片語,就像是一粒粒沙子,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將他埋葬在冰冷的沙地裡。
不會有人同情。
不會有人憐憫。
他的純良沒有換來命運的善待。
他拼了命想要忘掉的過往,又被瘋狂的世界擺在他面前。那些血淋淋的,亂糟糟的碎片,如同藏在回憶裡的刀子,誓要將他已死的心,碎屍萬段。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醫院的病房裡,看著廊道上被雨滴叩過的葉子……
不,這不是故事的開始,往前是血泊中的高喊,再往前,是一雙溫柔得讓人感到幸福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