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歲月曾經對他殘酷,那這一刻,便是把溫柔盡數奉還。
他沒有見過十六七歲的陽光,從地獄裡爬上來時,他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幸運的是,在她身邊,他還可以擁有十六七歲的心性,感受十六七歲的萌動,彷彿時光停留在某個夏天,她仍在原地,彼此聊聊天,打打鬧,就能夠到永遠。
兩人驅車來到了杜家在半山的獨棟。
故地重遊,恍如隔世。
穆彤還記得上一回來這裡,是怎樣傷心欲絕地離去。
杜梓牧下了車便牽起了她的手,那麼自然而然,那麼毫無顧忌,彷彿她的手從前就長在他的手心上。
她微微一詫,抬頭望他,她是那樣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改變:這個曾經抗拒與她有任何肢體接觸的男人,打從心底裡,不願再放開手。
“別怕。”他希望掌心的力量,能夠給足她勇氣。
“我,我怕什麼,杜總又不吃人。”她掩飾不住緊張,仍“死鴨子嘴硬”。
他眼底有了笑意。
那眸色如同初出的月光,淺而溫和,淡而輕柔。
夜色漸濃,前庭的景觀球燈越發明亮,把平頂的白色建築襯得如城堡般溫馨。
兩人手牽手,走過前庭幹淨的低坡,來到木色大門前。杜梓牧把另一隻手裡的大小禮盒遞過去,囑咐道:“你要是不懂怎麼說,把東西塞給小揚就行。”
她接過禮物,凝重地點點頭。“好。”
杜梓牧開啟家門的瞬間,穆彤一直屏著呼吸。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不是銀杏葉狀的水晶吊燈,不是塞納河色的奢華地磚,而是杜梓揚燦爛得像陽光般的笑容。
有些人,註定美好得讓一切都失色。
杜梓揚就是這樣的人。
他高興地迎了上來,見兩人緊緊地握著手,不由得露出了“姨母笑”。“哎喲喂!我哥終於開竅了!這回我可以叫‘嫂子’了吧?”
穆彤尷尬得松開了杜梓牧的手,禮貌地雙手遞上禮物:“梓揚,生日快樂!”
“多謝嫂子!”他滿足地抱著大包小包,故意把後面兩個字喊得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
正在飯桌前張羅的杜自誠一見穆彤來了,馬上熱情地把她招過來:“穆彤來啦?來來來,開飯了,家常便飯,別客氣啊!”平日裡頗有威儀的“杜總”就穿著拖鞋,像個鄰家大叔一樣戴著薄薄的老花眼鏡,在那裡擺放碗筷,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坐在沙發上的“老頑童”一見穆彤來了,更是開心得快合不上嘴。“哎喲,穆彤來啦?”
唯有從廚房裡端著湯羹出來的張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穆彤不想給人“不懂禮數”的感覺,上前就“鞠上三躬”:“董事長好!杜總好!張總好!”
老爺子笑得極歡:家裡的孩子,是一個比一個“耿直”,讓人操心呀!“這孩子,你當是上班哪?小牧怎麼叫,你怎麼叫就行。”
“是啊,穆彤,叫我‘三叔’就好。你們也交往挺長時間了,這小子也不知道請你來吃頓飯。”穆彤心裡咯噔一下:盡管她才有真正戀愛的感覺,但在外人看來,他們確實已經交往了四年。
怪不得杜梓牧想“再快一點”,誰好意思說過去四年都是“無效戀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