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田弘樹聽到通訊中傳來叮呤咣啷的動靜,有些迷茫。“發生什麼事了, ”他好奇地問,“是有其他人在嗎?”
通訊安靜了一瞬,緊接著響起他從未聽過的青年男音。
對方的態度彬彬有禮,先詢問能否和他交談,得到同意後主動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滿川君的朋友,沢田綱吉,”青年語氣中帶了些笑意,“介於我們是同一個姓氏,我可以直接叫你弘樹君嗎?你也可以去掉姓氏稱呼我。”
澤田弘樹懵懂地答應。
“我是昨天dive派來與辛德勒談判的主要負責人。很抱歉沒有在專案收購的事情上達成你想要的結果,我對此誠意道歉。”
“我想問的是,”沢田綱吉的態度從公事公辦變得平和下來,像是在進行普通聊天,“滿川君不願意告訴我弘樹君具體的想法。但是根據現在的情況,我猜測——”
“你有輕生的念頭對嗎?”
澤田弘樹對這件事毫不避諱。他大大方方承認:“是的。”
“我做出這個決定是出於很多方面的考慮、並非一時魯莽。發現託馬斯·辛德勒的身世是起源,但昨天的商談失敗不是導火索。”
“實話說,我想不到任何破局方式,”男孩的聲音很平靜,“所以更不希望浪費其他人的時間。”
“薰幫了我很多。我剛進入大學時英語還不太好,對這邊很多日常生活的注意事項也不瞭解。他從大一起就協助我慢慢克服這些問題。直到現在,他仍然很努力地幫我想辦法。我已經麻煩了他很久。事情進展到這個階段,我不希望他因為情誼被束縛在這個困境裡。”
沢田綱吉:“你是這麼想的?”
“對,”弘樹承認,“我甚至從多方面衡量過利弊。”
“具體內容可以講給我聽聽嗎?”
“當然。”
男孩細數自己的想法:“我在諾亞身上傾注了幾乎所有的靈感,短期......可能長期都很難再做出這樣出色的專案。”
“諾亞的自我學習能力很強。它大多數時間依賴自主抓取引擎和完善的疊代模組進行更新進化,開發者在這個過程中的監督只佔很小的比例。如果後續有其他人,比如薰,能夠基於一代諾亞開發出更高階人工智慧的話,那會非常好。但之後的事並不一定需要我參與。”
“至於dna追蹤系統,它本身只需要開發者具備跨學科知識。就算不是澤田弘樹,也會有其他學者,個人或是團隊,提出這個想法、進一步完成相關研究。”
“我對於這個領域來說只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星星。來來往往的天才太多了,我只是與其他人一樣留下了幾萬行有用的程式碼。我的名字不重要,就算它再也不會出現在新的期刊、新的開源專案、新的商業軟體中,也沒有任何人的人生受到影響——好吧,或許託馬斯·辛德勒少了一位能幫他無償工作的養子。”
“總之,澤田弘樹完成了‘諾亞方舟’,他沒有遺憾。目前看來,他也沒有什麼更多的價值。至少辛德勒公司還沒提出新的專案需求。”男孩無所謂地說。
滿川薰呆滯地聽好友講出這些話。
他一時想不到什麼能夠反駁對方的觀點。澤田弘樹沒有在社會關繫上能作為“牽絆”的人。或許滿川薰算一個,但他正繞進“尊重好友想法”和“勸說對方不要輕易放棄生命”之間的左右互搏怪圈中,大腦有些宕機。
他潛意識想挽留這個孩子。對方餘下的人生還很長,即使現在澤田弘樹認為自己沒有額外價值了,但他還是想不管不顧地、耍賴一般地拉住對方,對他大喊——
“你當然還有更多的價值,”十代目語氣自然,“如果你去到新的公司、承接他們的專案任務,負責人有非常棒靈感的話,你還能創造更多奇跡,不是嗎?”
“弘樹君,dive是商人。商人和資本家是最懂如何開發一個人剩餘價值的。你在很多人眼中都具有巨大的潛力——如果你能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