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北安軍不能淪為鷹犬,更不能葬身魏朝。
恍然間,秦獨發覺自己已經不習慣稱“本侯”,他的意識已經先於身體脫離大魏北安侯的身份。
此刻,他竟感受到了解安疆一般的處境。
原來雄心壯志、熱血沸騰的人,真的會被消磨所有爭奪的力氣,只能悲哀地眺望遠景。
……
進入六月,各地越發動蕩,已然不相顧及。
段懷容快馬輕騎沿淄州邊界向上直奔嶺州,六月上旬已然到達嶺州腹地。
他坐鎮北方時,幷州、冀州以及嶺州都萬分危急。
尤其是冀州,趙岑一眾庸兵無濟於事,解安疆依然死守前線,守衛通往中原的大門。
當秦獨踏進已經蕭索的京城時,一匹帶著北境風沙的快馬賓士入城,與他擦肩而過。
那信兵身負三道令旗,分明說著是千裡加急、生死攸關的信件。
可遠處的皇城死寂,快馬進入後如小石墜入深淵,連一點波瀾都激不起,更不要說回應。
秦獨在宮門下了馬,一步一步踏著幹裂的地磚走向宮內。
戰甲佩劍細微的摩擦聲,與偶爾回蕩的鴉鳴交織,格外瘮人。
往日輝煌的皇宮偏殿,被夏日烈烈的陽光烤得幹巴慘白。
他仰頭望了大殿的屋簷,覺著這裡可笑。
大殿的門開著,拾級而上能逐漸看清殿內的情形。
小皇帝坐在主位上,龍袍鮮豔。旁邊是呂伯晦,雖然看不清面色,但知道一直在凝視著外邊。
秦獨本沒在意,可視線收回前,卻見禦階旁的軟墊上依偎靠坐著兩個身影。
秦玥瀾妝飾得漂亮,側身依靠著一旁的秦契彰,儼然一副毫無力氣的樣子。
兩人齊齊向門外看著,滿目擔憂。
秦獨一驚,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連邁兩個臺階到了殿門前。
“侯爺且慢…”守門的禁衛軍抬手,目光將秦獨一身配飾上下打量。
進殿面聖不帶兵刃。
秦獨已經很久沒得這條規矩的束縛了,但眼下姐姐與弟弟都在殿中,四下站滿了全副武裝的侍衛。
由不得他選擇。
他自腰間摘下長劍交出,可眼前禁衛軍依然不肯放行。
殿內傳來呂伯晦戲謔的聲音:“侯爺,請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