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要能源礦,不是可以從這裡購買嗎?為?什麼非要這樣。”田鑫聲音低低的。
層樓知道他未必不明白,僅看了他一眼,接著道:“因?為?免費,因?為?想要獨佔,因?為?政治。”
“那這裡的人?呢?他們……”他看著層樓,說不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有一口?氣?堵在心?口?,悶悶的。
“他們是這場侵略戰的祭品——如果沒有輿論,侵略這個星球的任意一方勢力,都會不約而同地,把他們趕盡殺絕,以此來掩蓋罪行。”層樓語調沒有情緒波動,臉上沒什麼表情,若是其他人?,可能會認為?他是無動於衷,是沒有同情心?,是冷漠冷血。
田鑫看著這樣的層樓,壓在心?頭?的情緒驀的輕了一些,有什麼東西在發酵。
他想到那個一級戰地記者證。層樓,他只有保持這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在大眾眼中?,他的報導才是絕對客觀真實的,才相對可信;他就是用此刻的理性面孔,忠實地記錄、曝光00星所遭遇的一切,讓全星際所有人?看到這場殘酷的戰爭,讓真相成為?輿論的盾,未00星原住民留存生機。
離開航空站,原本只是冷清的景象被取代?,坍塌的大樓,被炮火轟炸過?的斷壁殘垣,布滿巨坑的皴裂路面,無人?清理的白骨,綠蠅圍繞的死屍……新的、舊的,很久以前的、現在的,赤條條堆在那裡,橫亙在人?心?上。
田鑫愣在航空站門口?,好?像他的過?去豁了個大口?子?,一些極其慘烈的東西從這個口?子?裡,爭先恐後地擠、闖,非要把他的過?去通通撕爛了才好?。
“走吧。”這次輪到層樓叫他。
“哦……哦、好。”
他緊緊跟在層樓身後,盡管前面的人留意繞開能造成極大沖擊的地方,田鑫也忍不住去看,忍不住去聯想。他握緊了行李箱拉桿,費力地走在坑坑窪窪的路上。
很快出了一身汗,氣?喘籲籲的,想拉開拉鏈敞著保暖外套。
層樓認命地嘆了一口?氣?,止步回身,拉過?了田鑫的行李箱,“揹包給我。”也不知道是在看誰先忍不了、沉不住氣?。
“我可以的,我自己來就好?了。”田鑫怕他會覺得自己吃不了這個苦,忙快步走到前面,一隻手去拉行李箱。
沒拉動。
層樓一隻手拉著兩個行李箱的拉桿,一隻手直接抓住綠色揹包,抓得田鑫動都動不了。
田鑫爭不過?,眼睜睜看著他一手一個行李箱,前後各背一個包,在爛得不成樣子?的路上走得更快了。看得出先前的速度是顧忌著田鑫,有意照顧他的。
然而饒是一身輕,田鑫也有些跟不上層樓的步子?,走兩步就要小跑兩步,遇到障礙物多的地方,還得拉著層樓的揹包帶子?,才不至於被甩在後面。
兩人?是下午一點左右到00星的,一直走了四五個小時,才走到最近的安全區。、
在層樓的刻意為?之?下,一路上沒遇到人?或軍隊,遇到的活物也屈指可數,除了腐蛆和綠蠅,最多的就是貓大的老鼠,不怕人?地穿梭在死屍之?間?。
見到安全區的人?,田鑫一直緊繃繃的心?才鬆懈下來,亦步亦趨地跟著層樓,直到在登記處停下,才四處張望。
安全區建在一個廢棄的能源開採廠,住處是一排排三層的簡陋房子?,幾乎住滿了倖存者。00星已經?進入寒冬,這些倖存者卻還穿著夏秋的薄衫,不合身且破爛。
田鑫注意到倖存者基本是老人?小孩,偶爾有幾個青壯年,身體卻並不健全,要麼是袖子?,要麼是褲管,總有一個或幾個空蕩蕩的,拄著粗糙柺杖的隨處可見。這些人?無一不面黃肌瘦,痛苦摻雜著麻木。
“還有沒人?住的單間?嗎?或者是人?少些的?”
聽到層樓問登記員,田鑫收回目光,湊到層樓身邊,問:“該我登記了嗎?”
“不用,樓哥已經?給你登記好?了。”登記員看看田鑫這個生面孔,又低下頭?去翻冊子?,在微弱的燈光下看得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