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總是披著溫和的皮囊,善解人?意的話語中藏著鋒利的刀劍,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給予一擊,看似不痛不癢,實則傷筋動骨。
但行?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漠。
思研嘴角的弧度擴大,用?情人?般親暱的語氣道:“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生氣了?”
他忍俊不禁似的,從喉嚨裡漏出?連續奇怪的笑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半晌,咯咯的怪笑聲戛然而止,好像被人?猛地鉗住了脖子?一樣。
思研仰起身?,取下眼?鏡,揩揩眼?角不存在的淚,好整以暇道:“但行?教官好生霸道。蓄意接近的是你,欲擒故縱的是你,現?在橫眉冷對的也是你。”
“怎麼,你是好人?,好事都讓你佔了;我是惡人?,十惡不赦、罪大莫及?”金邊眼?鏡被架回鼻樑上,那張臉上哪還有半分笑意,目光冷冰冰的沒有溫度,不輕不重落在但行?臉上。
“難道不是嗎?你很有自知之?明。”但行?嗓子?幹啞,身?處下風,說?出?的話卻不軟弱,嘲弄、輕蔑、鄙視。
對付思研,示弱只?會讓他很快失去興趣,將人?當作垃圾銷毀。而毫不掩飾的厭惡,直白的諷刺,會讓他生氣,卻也會讓他“欣賞”和自證。
半年多的接觸下來,但行?對於怎麼和思研相處已經瞭然於心,之?前可以用?適當的“坦誠”維持假面上的友好共處,現?在亦然有效,放在陽光下的真實足以激怒他,他會將陽光下的一切拖入深淵,以此證明世?上沒有善人?,只?不過是善於偽裝自己的惡人?披著一戳就破的假皮,卻竟敢因此睥睨他,虛偽又好笑。
但行?眼?中,真正虛偽的是他。
目光對視,兩人?像爭奪地盤的猛獸,緊咬著對方?不放,誰先露怯誰的脖頸就會被洞穿,淋漓的鮮血會撒在敵人?腳下,成為?對方?領土的一部分。
但行?:“垃圾。”
短短兩個字從那張輪廓分明的唇間泵出?,紮在思研的麵皮上。
“哈。”思研嗤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但行?,“我以為?你不一樣,比那些人?要高貴,現?在看來……”
“我的判斷沒錯。”
思研撤開視線轉身?,拿起一旁的橡膠手套熟練地戴上,吩咐道:“把人?帶上。”
實驗服下嶙峋的身體似乎僅剩骨架,不但沒有生物的血肉,也沒有人?類的心跳。
有實驗員上前,一支針管迅速且穩準地紮進但行的頸靜脈,冰涼的液體?被推入血管,順著血管侵襲心髒,再由心髒出?發,流經四肢百骸。
但行?本就提不起力的身?體?瞬間麻痺,每一塊肌肉都不受控制,任由等在一旁的武裝人?員將他拖走,跟在思研身?後。
無力控制腦袋,但行?的頭垂在胸前,像吊在脖子?上的巨石一樣沉重。
不知道經過些什麼地方?,眼?睛唯一能看到的是一成不變的地面,但他知道這是他一直尋找機會接近、曾受到邀請進入卻不得不拒絕的,思研的生化實驗室。
空曠的走廊響著沉悶的腳步聲,更顯寂靜和死?氣沉沉。
一行?人?走了很久,拐過幾個轉角,經過數個實驗室,終於停在一道厚重的安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