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其它小說>祓禊節怎麼讀> 第十一章 不過忘川 不訴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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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過忘川 不訴離殤 (2 / 3)

蘇妙悟也好,謝千欽也好,晏黎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之後,她或許會與更多形形色色的人相遇,或許扮演無數角色,她只需做好自己,即是晏黎的人生願望,至於此時,她此時的願望是盡快返回日暮森林,把帶著體溫的餃子塞進晏念口中。

一想及晏念吃餃子的情景,晏黎臉上不禁浮現笑意,然而就在此時,在她背後大路上忽然遠遠傳來沉重的蹄聲,晏黎慌張張低頭避到路旁,可交錯的聲音卻在她身旁驟然停息,晏黎陷入疑惑,她原以為那不過是行色匆匆的巡弋騎兵,可是當那些覆著鎧甲的馬腿在她低垂的眼簾中逐漸以她為圓心圍攏時,她知道自己錯了。

一、二、三、四,晏黎默數,在膽怯的同時又出奇冷靜,那些重疊的馬腿...雖然她不敢抬頭,但最終得出答案:約有十騎。

一陣刺耳的金屬擠壓聲驟然響起,緊接著是沉重的墜地聲,晏黎拽緊衣角,循聲偷眼望去,在她面前是一位手握騎劍、身披鎧甲的高大武士,他的肩甲宛如兩只巨大的虎爪,將一件湛金披風牢牢固定,晏黎的全副注意皆被他胸前虎首吸引,因為那副圖案似曾相識。

“上奉執金吾馭命,擒拿亂匪!”聲音從武士面甲後傳出,顯得空洞陰鬱,晏黎耳膜被震的嗡嗡作響,執金吾?她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自己能觸犯的能被稱作大人的人,還會有誰?而胸甲上的虎首,分明與在歸元閣中見過的一模一樣!

“不要反抗!”武士接著說,他將巨大的騎劍佇立在側,“縛起來!”他命令,於是左右又接連傳來沉重的下馬聲。

再多嘴!再多嘴!晏黎自怨自艾,分明口不能辯,手不能戰,居然學人家招惹是非!她腦筋轉得飛快,可是現實哪有主意?雖然幾年間沒少見戰事,可哪次也不用她沖鋒陷陣,又何時有過身臨其境的時候?

她恍然發覺自己在顫抖,扯著衣襟的手早已濕潤的令她感到冰冷,那是一種比更為汗水滑膩的液體,像某種油脂,她意識到自己怕極了,慌亂中就只剩作為少女的柔弱本性。

“救命啊!救命!”她忽然放聲大叫,出乎武士意料的是,晏黎看似孱弱的身軀,嗓門卻嘹亮得驚人,或許是與號角、蛤蟆之類道理相通...不過她的呼叫最終不過黔驢水平。

“嚎什麼嚎!”緊接著便有人斥責道,“荒郊野外,招來鬼怎麼辦!”

“呸!太陽都下山了,”另一名武士隨即呵止他,“別亂說!”

“不嚎,難道還要我清歌一曲?”晏黎帶著哭腔,又憤懣,又畏怯,又委屈,豆大的淚滴幾乎要奪眶而出,可就在此時,就在武士話音未落時,在他身後倏然傳來尖利的破空聲,緊接著是一陣悶哼...

混亂從人群外圍向晏黎所處的中心迅速擴散,武士紛紛挽動韁繩,戰馬因受驚而發出不安地嘶鳴,它們在原地踱步,原本密不透風的隊形驟然散了,隨即,一副並不完整的景緻逐漸拼湊清晰,“啊!”晏黎不禁驚呼,連忙用雙手捂住嘴巴...人群散去,地上赫然出現一人一馬的屍骸,一旁默然靜立著一座詭譎的機關。

不禁驚呼的又何止晏黎,馬上武士也紛紛擎起騎劍或抽出步戰用的兵刃,“圍起來!”為首武士在馬上暴喝,早已無暇管顧晏黎。

訓練有素的騎兵在首領命令下恢複鎮定,他們有嚴整的陣型和鮮亮的裝備,他們無所畏懼,因為有形的威脅很難令人恐懼到放棄抵抗,就像面對猛獸人們會端起刀槍,而面對洪流人們會撐起木筏一樣,即便此時尚無人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麼。

閃耀寒光的兵刃為他們帶來勇氣,可他們的勇氣,卻又因機關的無動於衷而陷入氣餒...它不像人,或是任何已知生物,它身體狹長高聳,彷彿一頭昂然的蛟龍,可是身體兩側又對生著手足雙翅,它通體泛著混沌光澤,晏黎想,它的構造很難用語言描繪。

它依靠四足維持平衡,寬厚的四足,向兩旁延伸的手臂尖端是金屬鑄成的利爪,那是它的爪牙?晏黎注意到,其中一隻利爪正不斷滴落暗紅的血,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是什麼?某種蛇?卻生著羽翼...她無法確認,她唯一能確認的是,那具猙獰的屍骸必然是它的傑作,她不動聲色,找了簇還算茂盛的灌木藏起來,不過心中驚惶倒是皆已化作竊喜...畢竟這罕見的器物,十數年來初次得以窺見真容,若不是書呆子驅使,又會是誰?劫處逢生後,晏黎有些幸災樂禍,難道,還能是某屆機關術産銷大會近日要在揚州舉行?

機關兀自靜止不動,直至,它幾乎隨氤氳而至的夜色消散,變得恍惚。

為首武士仿若受夠了煎熬,厚重鎧甲與鋒利刀刃帶來的安全感給了他敢於冒犯未知物的勇氣,他催促戰馬,緩緩向前。

可是,隨著日暮消逝,沉寂的荒原早已昏然欲睡,晏黎凝目觀察機關舉動,緊張的幾乎忘記喘息,時間仿若放緩腳步,直至一陣尖利的笛音再次響起,她恍如驚醒般打個寒顫,遠近騎士也跟著勒緊韁繩,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們緊繃的神經和他們的戰馬一同驚起。

之後,那架機關內部開始發出某種齒輪或機括轉動的聲音,接著,它的身體緩緩旋轉,愈漸加快,直至它生著利爪的手臂化作兩扇危險的屏障,直至它擾亂了氣流,空氣因此發出不祥的尖嘯。

臨近戰馬屈服於本能的懼意,就像被疾風掠過的荒草般溫馴的向後退卻,那架詭異的機關並未給它們機會,它先是四足收攏,緊接著倏地驚起,恍若淩空的夜梟,向騎士席捲而去。

晏黎發出驚呼,她閉緊雙眼不忍直視,可人馬慘烈的嘶叫依舊不由分說闖入耳中,她眯起眼,狹小的視野本已蒙了暗淡的夜色,但在月輪攀上天穹之前,她看到鋒利的尖爪輕易撕毀了騎士鎧甲,繼而又收割了他們的生命,臨近騎士不及反應便噴濺出濃重的血霧,緊接著身首異處。

晏黎眼中的世界,此時,像開滿殷紅的花。

那架機關重又落在原地,以四足支撐身體,四隻濺滿血痕的手臂向下垂著,鮮血蜿蜒著繞過肉和骨的碎屑,直至化作晶瑩的線。

“重整!”為首武士放聲呼籲,可他的聲音顯然欠缺底氣,“重整!”他只好不斷重複,身為武者的榮譽賦予他不懼一切的品德,所以恐懼不是他落荒而逃的理由,從來不是,即便他已開始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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