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出這副架勢,阿榆只好乖乖聽話,託著他手仔細瞧了會兒,拿著剪刀左比劃右比劃,最後還是覺得攥著一根手指這樣依次剪下來比較方便,便先攥住他大拇指,小心翼翼地剪。
她心無旁騖,展懷春感覺就有點怪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女子如此親密,還是對方握著他的手。
他微微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明媚日光被木窗擋在外面,只有朦朧光線透過窗紙漫了進來,像黃昏時的昏暗。風吹不進,可整個尼姑庵都沉浸在淡淡的桃花香裡,這小小的客房也不例外。院子裡格外安靜,只有偶爾飛過的鳥雀啁啾幾聲,清脆悅耳。
這些對於展懷春而言都是新奇的。
目光在窗前轉了一圈,再次回到小尼姑身上,因她眼簾低垂神色專注,他打量地肆無忌憚。
小尼姑看起來十四五歲,個頭不算矮,但人有些瘦,卻也瘦的恰到好處,再胖臉圓圓的戴尼姑帽就不好看了,瘦了臉頰凹下去則顯得刻薄可憐,不如現在,清新秀麗,像開在山谷裡的幽蘭。
是啊,生的這麼好看,她爹孃如何狠下心送她當尼姑……
正胡思亂想,展懷春目光一凝,卻是小尼姑剪完他拇指指甲,突然嘟嘴對著那裡吹了起來。微微嘟起的唇,是她身上唯一嬌豔的顏色,清淺溫柔的氣息,讓她的傻氣多了一點乖巧懂事。誰料他剛覺得她沒那麼傻了,小尼姑吹完後竟然對著他拇指笑了,滿意的自得的,像是做了件多值得誇的事。
果然還是傻的。展懷春嘴角微翹,看她似乎是要看過來,及時垂了眼眸。
“施主,你看這樣可以嗎?”阿榆松開他手,讓他先看看,雖然她自己是很滿意了。
她松開了,展懷春才後知後覺發現,他的手是溫熱的,她的則有些涼,碰著很舒服。他看了一眼指甲,點點頭,再次把手遞過去。
阿榆有了心得,剪得越來越快了,不一會兒左手已經剪完。
展懷春換手的時候,阿榆實在忍不住誇道:“施主,你的手真好看,如果不是太大了,肯定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手了。”說完攥住展懷春右手拇指,繼續開剪,根本不等展懷春回話,彷彿之前是在自言自語。
這是她說的第一句展懷春覺得入耳的話,想了想,覺得這十五日他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便低聲問道:“是嗎,那你……”一句話沒能問完,指腹突然被剪刀尖兒紮到的疼差點讓他一腳踹過去,若非對方是個小尼姑,他肯定會真踹過去的。
展懷春深深地吸了口氣,見小尼姑呆在那兒,心中火氣又竄了上來:“還不快幫我止血!”
他脾氣並不算好,家中下人若是惹到他,小廝多半會挨一腳,丫鬟被他瞪哭罵哭的比比皆是,現在在尼姑庵裡訓起人來依然戾氣十足。阿榆哪裡被人如此吼過,肩膀一抖,小臉瞬間一片蒼白,“施主,施主我不是故意的……”
“廢話少說,快幫我收拾,你們這裡有沒有傷藥?”展懷春不耐煩地打斷她。
“沒,沒有,我不知道有沒有……”阿榆心中又慌又怕,腦海裡只剩下快點幫他止血的念頭。眼看對方眉頭皺的越來越深,彷彿又要罵她,阿榆急得要哭了,忽的記起明安不小心切傷手指時的反應,忙將手中剪刀放到桌子上,跟著一手握他手腕一手攥著那根冒血的手指,送入口中,學明安那樣輕輕地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