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完全不掩飾自己壞壞的小心思,撓鼻子的動作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是松鼠還是倉鼠來著?殷柏舟記不清了。
他漆黑的瞳色在慢慢變淺,那是因為裡面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像星光一般閃爍。
秦甘棠勉強嚥下這口氣,擺出委屈的表情,眼睛裡含著淚,要哭不哭地看向殷柏舟。然而殷柏舟根本就不曾看他,更不會在乎他委不委屈。
嚥下的這口氣忽然就變成了一根刺,狠狠紮進秦甘棠心裡。他想起自己來到醫務室的真實目的,這才轉著腦袋四處尋找任則淮。
那人沒在,只有一個黑漆漆的修複艙擺放在醫務室中間。想來任則淮已經躺進去了。修複液帶有鎮定成分,對方肯定睡得很熟,這一躺,怕是要四五個小時才能醒過來。
意識到現在不是勾搭任則淮的好時機,秦甘棠不由變得意興闌珊。但他很快就發現了角落裡的燕於飛,驚喜的笑容還來不及扯開,臉色又立刻陰沉下去。
蘇酥怎麼也在?這個小婊子!
秦甘棠用智腦傳送了一條資訊,眼睛裡閃爍著陰狠的光芒。
待資訊被另一方接收後,他快步走向燕於飛,一個猛撲就把俊美的男人抱住,臉頰貼上對方的臉頰,來回蹭了蹭。
看見親密擁抱在一起,彷彿連體嬰般難舍難分的兩人,蘇酥大大的眼睛裡湧出了薄薄的淚水。但他忍住了難過,強迫自己露出得體的笑容。
燕於飛任由秦甘棠摟抱著自己,神色很是溫柔,眼瞳卻是冰冷的。
他真的喜歡秦甘棠嗎?不,他不喜歡。
秦青搖搖頭,為這個男人感到悲哀。
“明明不喜歡,為什麼要裝作喜歡呢?”他呢喃自語。
“為了生存。”殷柏舟低聲說道。
不知何時,他已走到秦青身邊,垂眸看著擺放在試驗臺上的許多試管,繼而伸出手,似乎想要拿起其中的一根。
秦青立刻抓住他的手,阻止道:“別動,會爆炸的!”
殷柏舟愣了愣,沒有掙紮。他依然懸著胳膊,做出拿取的動作,任由秦青纖細微涼的小手握住自己滾燙的大手。
他其實並不想碰試管,只想拿起任則淮的體檢報告看一看。他是軍人,不可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然而不知為何,他竟沒有解釋。
如果解釋了,秦青就會放開他的手。
“這個,這個,這個,都不能亂動,很危險。”秦青一隻手握著殷柏舟的大手,另一隻手點著桌上的幾根試管,表情嚴肅極了。
他一緊張或者害怕,睫毛就會止不住地微微地顫,像枝頭被風撩動的合歡花。
那是一種淡粉色的,花瓣像羽毛一般的絨花。
在此之前,殷柏舟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把一個人觀察到這種細致的程度。他是一件兵器,他的職責是摧毀,如果戰爭成了必然,世間萬物都是他摧毀的目標。
但是,此刻的他竟全然忘了自己的職責。本該無堅不摧的他,卻用柔軟的心情,觀察著兩扇輕輕顫動的睫毛。
“既然你知道這些藥劑很危險,為什麼還要去碰?醫務室裡沒有機器人嗎?”殷柏舟沉聲詢問,修長的眉緊緊鎖在一起。
他是一件兵器,然而荒謬的是,他卻開始害怕危險。
“我是專業人士,我知道怎樣操作才能避免危險。自己親手調配的藥劑才有靈魂,你不懂。”秦青松開殷柏舟的大手,轉而輕輕推搡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你是外行,你站遠一點。”
殷柏舟是帝國最強大的兵器,僅憑肉身就能扛下粒子炮的轟擊。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退讓”這個詞。
然而現在,秦青柔軟的掌心只是一個輕貼,帶來微風拂面的一點推力,他竟乖乖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