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彷彿被澆了一頭冷水,恍然大悟。
第二天正趕上週末放假,佟穗特地約著程因霜一起回家。
放學時校門口的人群熙熙攘攘,她逆著人流往裡探視,一個接一個,望穿了眼,也沒瞧見程因霜的身影,直至人群疏散,她懈怠般嘆了口氣,想往反方向走。
一隻手猝然拉住她的書包帶子,勁鬆鬆的。
佟穗轉過身,對上程因霜的眼神,她的臉側,有一塊淤青。
明明明豔大氣的一張臉,被眼中的黯然盛滿,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懨懨的。
她驚愕道:“你的臉?”
程因霜向下扣上她的手,自顧牽著她往前走,一路無言,直至走到她和程錚榮住了多年的地下室。
長廊昏暗,兩側貼滿泛黃廣告紙,耷拉著折下來。
頂端的燈搖搖晃晃,“哐”的一聲,程因霜踢開裡側的一道門。
腐爛氣味兒漫上來,往裡一探,人行走帶動的微風也捲起撲面而來的灰,猝不及防的蒙在她臉上。
她松開佟穗的手,把房間正中床上的被子鋪散開,墊得厚厚的,坐上去,示意佟穗坐上來。
“叔叔呢?”佟穗撐著床沿坐上去,隨口一問。
靜默幾秒,周遭只能聽見蚊蟲嗡嗡四處亂撞時,程因霜才嚥了咽口水。
“死了。”
“什……什麼?”她驚愕得睜大了雙眼,從床沿滑落下來。
程因霜輕笑聲,分不清是苦澀的笑還是嘲諷的笑。
“我爸這人,走錯了一步,之後的路,就不走了。”她仰頭環視周圍,“那些來要債的,看見這個房子這麼破,都懶得再來找他。他為了不連累我,喝農藥自盡了。”
“霜霜……”
佟穗沒經歷過至親的死亡,咚咚陪了她快十年即使呈現老態,卻也永遠朝氣得圍著她轉。
生老病死於她而言,還太遙遠。
“就在她們打我那天,我回去後處理我爸的後事,把他的骨灰埋在了媽媽旁邊。他只給我留下冷冰冰的一沓錢,我特想知道他是怎麼瞞著那群要債的留下的。”
程因霜捂住臉嗚嗚的哭,“我這人特別懦弱,恨死自己懦弱的這副樣子,但是你不該為我做這麼多,穗穗,我都知道。讓我的人生就此爛下去,看不到頭就看不到頭,誰讓我的開局,就是敗筆。”
“不是這樣的。”佟穗抱住她,“你很好你特別好,我當初就是被你身上的光芒吸引,才主動和你交朋友,別否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