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母後繡給你父親的。”
小陸滿庭沉默了,明亮的瞳瞬間暗沉,流暢的下頜線抿得死死的。
半晌後,他搶了母後手中的絲帕,扔在地上,使勁地踩了又踩,轉身,沖進後山的竹林裡,只留給母後一個淡漠的背影。
母後撿起地上皺皺巴巴的絲帕,用袖子擦幹淨後,嘆口氣。
“庭兒小,不懂這些,咱們不怪他。”
小陸滿庭直到天快黑才回來,捲起袖子在院子裡嫻熟地生火,做了晚膳端到小木桌上,喊了句“請母後用膳”,自個沒吃,倒頭就睡了。
冷宮的小院子共三間瓦房,除了中間的堂屋,還剩下東西兩間房。
小陸滿庭睡在西邊房。
破舊的青屋瓦子不隔音,動靜稍稍大點,隔壁就能聽得真切。
深夜,迷迷糊糊之際,東邊房隱隱傳來木床搖晃的“咯吱”聲,伴著女子壓抑的、婉轉的嬌啼聲,淺淺的,斷斷續續的,似痛苦、似愉悅;
隔了一會兒,又響起大人的說話聲,似被刻意壓低過,說話的語氣小心翼翼的。
有男子!
小陸滿庭一驚,慌忙翻身下床,沒得及穿鞋襪,只扯了床頭的外衫,匆匆忙忙地套上。
他才開啟木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立於他的門前,伸出的右手僵在半空,似正準備敲門。
男子的身後,跟著衣裳略顯淩亂的母後,從東邊房走出來,快速扣著衣領處的盤扣。
三人同時怔住了。
寅時的天是最黑的。
彎月躲到厚厚的雲層裡,寂寥的夜幕沒有星星,偶有幾只黑色的烏鴉從竹林裡掠過,消失在黑漆漆的竹林盡頭。
西邊房和堂屋都沒有盞燈,唯有昏暗的燭火從東邊房透過來,照亮男子修長的輪廓。
他穿著一身威風稟稟的戎裝,緊實的腰間掛著一把佩刀,足上是一雙刺著蟒紋的金靴;
他五官俊美、面板白淨,一雙如桃花般的丹鳳眼微微上挑著。
男子也在打量小陸滿庭。
奇怪的目光掃過小陸滿庭光著的腳丫時,明亮的眸底瞬間濕潤了,頓在空中的手不住地顫抖,久久說不出話。
忽地,男子一把摟住小陸滿庭,將他死死地摟在懷裡,拼命地往心口揉。
小陸滿庭的骨頭都要被揉碎了,鼻尖全是男子冷冽的風沙的氣息,似趕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