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狗目光兇悍,舌頭伸得長長的、獠牙外露;
靜謐的地下室彷彿能聽到滲人的咀嚼聲。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蘇吟兒後背發麻、腳下一軟,半癱在陸滿庭的懷裡。
小沙彌:“這是石磨地獄。貪官汙吏、欺壓百姓之人會被打入石磨,磨成肉醬、重塑成人,不斷經歷碾磨的痛楚。”
小沙彌指向另一處雕塑:“這是刀鋸地獄。”
牛頭和馬面分別拉著鋸子的兩端,從一個未著寸縷的女子頭上切下去。鋸齒生了鏽,並不鋒利,需要來回費勁拉扯才能切破頭蓋骨。
皮肉混著鮮血濺濕了黑色的刀鋸,隱約能看見刀鋸上的骨頭屑。
蘇吟兒的舌頭打著結,話說得不利索。
“敢問小師父,她......她生前做了什麼惡事?死後怎地不穿衣裳?”
小沙彌雙手合十:“不忠不義、不貞不潔之人,會受此懲罰。”
謀殺親夫、紅杏出牆的女子,有失大德,乃世人所不齒,故而死後也不得安寧。
蘇吟兒慘白的容顏沒有一絲血色,眸光流轉間,恍惚間意識到為何陸哥哥帶她來這。
她的小手緊緊抓住陸滿庭飄逸的衣袍,赤金的蓮花繁雜,磕得她手心兒生疼。
“陸哥哥,我不會。”
甜糯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軟軟的,卻字字如珠,透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從陸滿庭的心尖上狠狠地劃過。
她的眼睛似秋水般明亮,水冷冷的目光中泛著一股讓男人著魔的天真和純潔,在這陰冷潮濕的地下,巴巴地望著他。
他忽地用手蓋住她的眼睛。
須臾,他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病態的心思沖淡了眼底的冷清。他緩緩吐出一個字,似嘉獎、似敷衍。
“乖。”
小沙彌繼續講解:“這是冰山地獄,前方還有油鍋地獄、拔舌地獄......”
“陸哥哥,”蘇吟兒小聲打斷,扶著額病懨懨道,“吟兒有些反胃,快喘不過氣了。能不能先出去......”
“可以,”
這回陸滿庭倒沒為難她,他指向身後的光亮處,“你在外等我,我稍後就來。”
蘇吟兒如獲大赦,起先還顧著禮儀,端莊大方地走了幾步,沒多久便提著裙擺小跑起來,再後來像是身後有鬼在追她似的,急跑的小碎步踩得踏踏響。
直到擁進暖洋洋的日光裡,蘇吟兒才停下來,斜靠在朱紅色的牆柱上,低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