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吟兒嬌小的掌心滿是熱涔涔的密汗,被風一吹,涼透了,冰冷的後背更是湧起一股惡寒,顫巍巍的心尖兒瘮得慌。
她單手撐在蒲團上,勉勉強強不讓自個倒下。少頃,她揪住自個發疼的心口,將衣襟處的白藍色牡丹花揉得皺皺巴巴的。
“容我先想想,先想想。”
在大庸國,男子滿十七歲可參軍,在父親的軍卷記錄上,父親二十歲參軍。
父親也是這般同她說的,說他二十歲有了她,沒多久參軍要離開京城,不忍心扔下她,於是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她一同去了漠北。
按照時間上推算,在父親十九歲的時候,林氏就該懷了她。可那個時候,父親已經受傷了。
到底怎麼回事?
是哪裡弄錯了麼?
蘇吟兒不知自己在怕什麼,更不知自個在慌什麼,可莫明的恐懼和後怕像是一張巨大的網襲向她,將她牢牢地困在眾人編織的美夢裡。
醒來,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深淵下無邊的黑暗侵蝕,伴著獸類興奮的嚎叫,讓嬌弱無助的她環緊了顫抖的身子,孤苦伶仃地瑟縮在未知的角落裡。
若是三公主說的都是真的,那她從何而來?
她究竟是不是蘇蠻的女兒?如果不是,父親為何要騙她?陸哥哥為何也要騙她!
三公主哪裡曉得蘇吟兒的心思,抱著雙臂在佛堂來回走動。
“想想還蠻可憐的,十六歲不到就傷了做男人的樂趣,是我啊,我也恨蘇家。蘇姐姐,你怎麼呢?蘇姐姐!來人呀,蘇姐姐暈倒了!”
陸滿庭從安國君府出來,沒直接回皇宮,而是饒了幾條小巷子,去了人頭攢動的熙街。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節。
熙街熱鬧,各式漂亮的花燈擺了整整一條街。有答詩詞免費送花燈的、有題字的空白花燈,還有各種小動物形狀的。
陸滿庭先是題了一首定情詩,瞧見孩童們惦著腳爭相往街邊的小攤位上擠,他溫潤一笑,修長的手指勾起一盞小白兔花燈,將題了字的花燈一同交給老闆結賬。
老闆收了錢,笑道:“公子是個顧家的,惦記著自家娘子,也沒忘了孩子。”
陸滿庭幽邃的眸底盡是笑意,眼前閃過一個堪堪到他下巴處的女子,環著他的腰、微翹著紅潤的唇要他抱抱、討利是封。
可不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麼?
陸滿庭沒回話,提著兩盞花燈往回走,風離從人群中急急奔過來。
“啟稟皇上,夫人暈倒了!”
陸滿庭眸光一窒,手中的花燈“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稀爛,恰是那盞述說綿綿情誼的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