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蠻抽了腰間的鞭子,指著蘇吟兒氣呼呼罵。
“小兔崽子,又爬那麼高,怕摔不死你!趕緊滾下來!”
側眸,對行至身後的陸滿庭嚷嚷,“將軍,求您了,管管您的小媳婦!這一天天的,得看多少回?我這張臉都丟盡了!”
陸滿庭雙手負在身後,魅惑若桃花般的眸子微醺,唇側勾著誘i人的笑。彼時的他不過十八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沒有回答蘇蠻的話,而是瞪了一眼王將軍和秦副將,方才嬉皮笑臉的兩人立即規矩站好。
“那啥,將軍,我們不知道她是您的人,我們,我們說笑,說笑的。”
陸滿庭極淡地“嗯”了一聲,聲音清潤,聽不出情緒,“看著,我去去就回。”
言罷,他極快地消失在沙場上。
高牆內的蘇吟兒探出半個小腦袋。
咦,剛才不還在的麼?一晃眼去哪了?
她顫顫巍巍地惦起腳尖。
漠北初春的天寒瑟,風沙大,胡桐樹上的紅葉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彎著褐色的枝條,被蘇吟兒一踩,黃沙落了滿地。
陡然,她一個不慎、腳下打滑,撲騰著往下跌去。
——“啊!”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襲來,卻是一個泛著淡淡荷葉香的懷抱。她羞怯怯地不敢看他,小手兒拽著他胸前的衣襟,溫順地低垂著眉眼。
“......陸哥哥。”
伴隨著這聲呢喃,蘇吟兒從淺眠中醒來。
床榻上,蘇吟兒斜躺著,空洞洞的美目氤氳著濕潤的水珠,婉轉哀切。
她想起,四年前她無意中被他冰涼的甲冑傷到手,自那以後,在她面前他再未穿過甲冑,便是去沙場訓練將士,也是一身輕便的錦袍。錦袍的衣襟又軟又柔,一點也不恪手。
蘇吟兒從床榻上緩緩撐起,低垂著頭,一隻手兒難受地撫在顫動的心口上,一隻手兒將白色的床帷抓得皺巴巴的。
長睫輕輕一眨,蓄滿了眼淚的瞳不住地滴出水來。
一張織著荷花的絹子遞過來。
“夢到我了?”
是陸滿庭的聲音。
這聲音極輕、極淡,似從喉間溢位來的,混在飄搖的風雨裡,恍惚地不真切,卻似驚雷般砸在蘇吟兒的心尖尖上。
高大的陰影從身後斜過來,擋住她面前本就不甚明亮的光。
蘇吟兒大駭。
她低垂的眸隱隱瞧著拿絹子的手骨節分明、遒勁有力,白淨的肉裡透出潤色的玉,玄色的窄袖用金線繪著繁雜的八爪龍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