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我的心裡卻是猛的像停了一下似的,有點疼。
我不是故意的想要騙他,我只是覺得我再也不想再讓自己受到任何的傷害了,只想把自己縮排厚厚的防備的殼子當中。
那個女孩子,眉眼之間長得十分的眼熟,可是知道我照了照鏡子,才發現那女孩子竟然和我長得十分相似,我這才恍然,原來我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一事無成的,即便是沉睡了兩年,也依然有人在記掛著我。
師父救了我的命,我所欠他的,只怕是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醒來之後這幾天,身子恢複的還算不錯,甚至覺得比之以前還更加輕敏了一些,我才從一些零碎的交談中得知我沉睡過去的這兩年所發生的事情。他退了位,如今居住在這遠離廟堂之遠的“桃花源”之中,這裡甚至方圓十裡都找不到一個鄰居。
才真真是應了那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寫到的“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我不由得想到,從做他的太子妃開始,我就一直覺得無論我再怎麼比別人多個心眼,卻也仍舊不及他,也從來都看不懂他。只知道他有登上九五之尊的野心,於是我為了把他那廢柴弟弟拖下水不遺餘力的幫助他;我知道他有勇有謀,可是卻從來不願意主動去傷害其他人,即便是對於那個差點兒要了他的性命的弟弟李成濟,他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忍讓原諒,他心懷仁義,重情義,所以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適合做君王。
可是我卻從來都捉摸不透他的真實的心思,卻更加不知他還有這樣灑脫的一面,棄了天下,甘之如飴的隱姓埋名,過著這樣普通樵夫的生活,卻彷彿還……樂在其中。
他日日都會與我說很多話,美其名曰“講故事”,而實際上呢,卻都是說著從前和我的種種經歷,而且讓我感到很意外的是,有一些我以為他並不知道的事情,我從來沒有說過事情,他卻也都清楚。
鼻子微微有些酸楚,他每次說起那些往事時,眼神中的無限眷念的神情是無法掩蓋的,我沒有想到他全部都沒有忘記,記得清清楚楚。我假裝閉眼小憩,卻並不是真的沒有在聽,而是隻有這樣才能掩蓋我的情緒,掩蓋我現在正在撒謊的事實。
怎麼還有這樣傻的人兒啊。我真的值得他這樣嗎?我不止一次的覺得我是一個罪人,因為我而將整個大梁王朝陷入皇位危機之中,可是他卻還每每都在以為我熟睡之際,拉著我的手,無比愧疚自責地說:“都是我不好,讓你為了我在鬼門關走了兩次。”
我不由得苦笑,又何止兩次,又豈能怪他?若非第一次重生,我這一生又如何能遇上他;第二次,那也是我自願的,至於這一次麼,卻是他甘願為了我逃到這山林之中,守了我整整兩年。
我沒有哪一次怨過他,他之於我的真心我也十分清楚,他知道我的畢生夢想也不過是和我愛的人一起做一對神仙眷侶,過閑雲野鶴一般的逍遙自在的生活。
只是真正過上了那閑雲野鶴一般的生活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小話本摺子裡所描述的都是騙人的。
小話本裡沒有說男女主人公如何面對生活中所面對的繁瑣的小事,吃穿用度哪裡來,柴米油鹽醬醋茶少不了,只是對於李成浩這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太子爺而言,彷彿就連這樣淳樸的生活也還適應得不錯,我無法想象這兩年來他是忍受了多麼大的孤獨和精神壓力,京城舊夢已斷,而如今出現在我面前的,又是一個全新的,我從來沒有認識過的李成浩。
李成浩他從來不缺少忍耐力,他年輕時能甘心被李成濟壓著幾載最終一朝翻身,此時也絕對不會因為什麼原因而棄我而去。只是他的等待偏偏都會有好結果,也該是時候攤牌了。
我對師父說,其實我都記得。
師父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閃現,他嘆了一口氣,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很吃驚的神色,他拂了拂衣袖,望著我說道:“我早知道了。”
我有一絲窘迫,早該想到我這個小伎倆瞞不了多少人,只怕是在師父看來我的一切行為都可笑無比吧,只是他卻並沒有拆穿我。只怕李成浩也早就看出來了吧,我咬著嘴唇若有所思的想著,哪知師父卻彷彿早就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語氣平和的說道:“放心吧,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嗯?”我差異的望向師父,心裡也大概知道了七八分,想來也是師父沖著李成浩胡謅了一番,使得他不得不信了。
師父微微微微抿了一口茶,對我說道:“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他真相?”師父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在喝著剛剛煮好的一碗銀耳蓮子羹,清甜清甜的,也絲毫不輸給皇宮中的美味,只是我在聽到師傅所說的話了後,卻一口氣沒跟上差點兒吃嗆到了。
“咳咳……”我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思索著方才師父所說的話,老實講,我並沒有想過要怎樣將此事告訴李成浩。
“他為了你,著實是放棄了許多,讓一個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放棄一切的榮華富貴,可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就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覺得,李成浩這小子,和他的父親不一樣。” ”沉默了良久,師父忽然開口說話了,頓了頓,周田又說道:“為師平日裡雖然對他呼來喝去的,但是也深知他對你的一片真心。我這才驚覺,師父這個局外人,竟然看的比誰都清楚。
“所以,你也不必再吊著他的胃口了。”
我點了點頭,複而又聽到師父徐徐的說道:“過幾日便就是秋分,不如你趁此找個機會給他一個驚喜才是。”
我心裡偷偷想到,還不知道當他知道真相時會怎樣驚訝和驚喜。
這日清晨,有著涼涼的秋風,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竟然依稀聽到了遠山深處傳來的悠揚的笛聲,我像往常一樣提著果籃來到桃林深處,秋風浮起我的裙擺,心情也覺得是別樣的好。
沒多久,便聽到李成浩在底下呼喚我的名字,我順著視線向下望過去,心裡本來也正在思索著該如何像他坦白這一切的故事。
哪知他看到我,卻是嚴詞正色的說道:“你怎麼跑到那麼高的樹上去了?”
我頗有些狐疑的抬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現在正坐在的這棵樹上,這並不高啊……不過心裡又想起了師父所說的話,自從我醒過來之後,李成浩似乎變得更加緊張我了,我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一般的開口問道:“李大哥,你昨天晚上故事裡說的那個女主角,其實就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