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有股暖融融的香味隨著禦花園中新鮮嬌嫩的群芳飄來,段修竹有一瞬間的頭暈目眩,眼前彷彿閃過一片白茫,之後滿眼盡是段芝蘭攝人心魄的臉龐。
他不自覺抬起手想輕輕挽起她耳邊垂落的發絲,驀然瞥見手上的魚食盒,陡然驚醒。
若無其事地放下魚食,段修竹心中仍然泛著一圈圈漣漪,但他面上沒有顯露分毫,強迫著自己將注意力放到公事上來。
“神醫還未找到。”段修竹說道,不忍心見段芝蘭失望便安慰她:“這才找了兩天,沒有訊息也是情理之中。如此重金尋找,等再過一兩日一定會有線索的。”
打算用鄒百裡為李成浩醫治一事,段芝蘭並沒有跟段修竹商量,她現在有許多考慮。一路走來,段芝蘭早已不再是當初單純懵懂的天真少女,她學會了心計、學會了隱瞞,也學會了算計,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思量,不再如以往需要兄長一路保駕護航。
段芝蘭用帕子撫了撫八角亭中的石凳子,立即有宮人為她墊上舒適暖和的軟墊。她淑女地側坐下去,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是太意外:“兄長說的我都明白。無妨,芝蘭等得起。”
“你這幾天似乎又消瘦了。”段修竹盯著她說道,聲音略微低啞。大概在他眼裡,只要段芝蘭不在自個兒身邊,去哪兒都會讓人擔心吧。
段芝蘭摸摸自己將養得紅潤健康的臉頰,不相信地說:“哪有?我覺得分明是長了肉呢。”說著手指頭戳了戳豐潤的腮肉。
段修竹低笑不止,眼神繞著段芝蘭不捨得移開。很想如小時候一樣摸摸妹妹的頭發,只是看她珠釵入鬢,不忍心破壞一頭青絲梳成的垂雲髻。再者,妹妹已嫁作人婦,那般親暱的舉動不合乎禮法。
“既然不是為此事而來。哥哥進宮到底有什麼事?”段芝蘭示意隨行宮人沏上一壺茶來。
在段國公府發生那樣兒的事後,今天還能坐在這裡與段修竹相談甚歡,段芝蘭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實際上她真的釋懷了,再回憶起如同看好幾年前的往事一般心如止水。江南孫家不是李成浩的錯,瞞著自己的身世不是段修竹的錯,說出自己才是李成浩所中之毒唯一的解藥不是杜若的錯,李成浩危在旦夕……也不是自己的錯。
歸根究底,什麼前朝,什麼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其實已經過去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只不過受到命運的牽連,或者說命運安排這一切,這就是命中註定無法逃過的劫難。
段芝蘭心中想,如果還能重活一世,她不願意再踏入這個圈套,這個老天爺設下的圈套。
談到公事,段修竹微微收斂起笑容,嚴肅道:“你在。我來是想告誡你,如今朝中你我兄妹二人樹敵頗多。”
段芝蘭挑挑眉,一副“就這事兒”的模樣,嬌俏的臉龐露出傲居的神色,讓人恨不得揉到懷裡寵愛。她問道:“就為了這事兒?你又做了什麼惹人家不快了?”鐵定不是,兄長不是這種風格。
段修竹反推回去:“那就要問問你了。這兩日封閉宮門,將皇宮箍成鐵桶一般,朝中那群人打聽不到皇上訊息,自然該著急了。”
弄了半天,原來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段芝蘭無聲失笑,端起茶杯細細啜飲:“怎麼?他們想那我怎麼樣。”
“你是貴妃,他們能對你做什麼。”段修竹轉動著茶杯,“雖然動手不得,幾位閣老卻是可以以禮逼你就範。屆時年紀加起來二三百的那幾位往你宮門口一跪,你還要不要半分聲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