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蘭輕輕撫弄小指戴的護甲套,殷紅的嘴角勾起甜美的弧度:“與皇上相提並論,鄒大夫莫非高看自己了。”她抬起手揉揉額頭,嘆氣,“本宮言下之意,若這些死囚沒有那個福分為皇上效命,不如即日處斬。省得鄒大夫分心,不知該保全他們還是保全皇上。”
鄒百裡驚愕地抬頭,已然忘記直視宮妃乃是逾矩的行為。他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善良的女子竟會用這種方法逼迫自己。
很可惡,卻恨不起來。
主位上的女子一襲盛裝,面容秀麗端莊,誰知道她此時正肩負一國的運勢?
鄒百裡突然失笑,男兒、男兒,若再站在段貴妃的對立面,再往她肩上的重擔添一塊磚,豈有臉面稱自己是男兒?這一國的責任,本就不該由一個女人獨自承受。
“娘娘別唬嚇草民,天牢關押的重犯只有皇上禦批才能處置,敢問娘娘可撼動得了重兵把手的牢籠?”他心中微微敞明,重新低下頭去。
段芝蘭:“本宮一介後妃,怎會幹涉前朝之事。”她輕笑,“處置重犯,當然是有皇上授意。”
段貴妃,她如今憑手中的權力傾覆朝野也不許可能啊……鄒百裡心中微嘆。不過區區一個大夫,他並不如何關心朝廷裡的暗流湧動,也只是覺得感慨罷了。
他現在更好奇,段貴妃真的能為皇帝做到那個地步嗎?
“娘娘不怕被天下人唾棄為妖妃?”他問道。
翠染聽了生氣:“你!你大膽!娘娘才不是妖妃,再胡言亂語,讓外面的禦林衛割了你舌頭!”
“誒——”段芝蘭攔住她,輕輕拍打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轉頭對鄒百裡不怒反笑:“那鄒大夫不怕被天下人唾棄為本宮手下第一劊子手?”
說得好!翠染心中大快,恨不得給主子拍掌叫好!讓那庸醫口氣狂妄,呸!
鄒百裡竟也臉色絲毫未變,細看還有些笑意:“若娘娘都不怕,草民孑然一身、分文不值,還有什麼可怕的。”
“好,鄒大夫果然沒讓本宮失望。”段芝蘭一吐心中鬱氣,漾開一抹潔白的笑容,“翠染,走,請福祿公公帶鄒大夫去天牢走一趟。”
段芝蘭伸出纖纖素手,瑩白的手腕上,環佩叮當作響。她在翠染的攙扶下盈盈起身,離開的步伐從容而迅速,寬大的衣擺行動間上下起伏,如同盛開的蓮花。
美人如花隔雲端。可觸不可及,也就是這個道理吧……
鄒百裡望著她楚楚動人的背影想到。
那廂,翠染一頭霧水:“主子,怎麼那倔驢一下子又變主意了?”最重要的是,她怎麼壓根兒沒看出來什麼時候變的卦!前一刻還刀鋒劍影,下一時便握手言和,真真是快被嚇死了。
“你呀……”段芝蘭點點她的額頭,“鄒百裡咄咄逼人不過是想看看本宮到底能走到哪步罷了,畢竟如今我們一舉一動都冒著殺頭的風險,他自然要小心謹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