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在身後喊道:“皇上,這大晚上更深露重的,您一個人要上哪兒去啊?”李成浩沒有停住步伐,沒有帶任何太監和宮女,只是說道:“朕一個人出去走走。”他想段芝蘭了,若不方才的那一壺茶,或許李成浩還沒有意識到,段芝蘭之於他自己而言,已經是一種習慣般的存在了。猶如融入骨子裡的血液,猶如每天都必須呼吸的空氣,她不在了,整個人便猶如致命一般的難受。
所以李成浩覺得,哪怕自己就這樣遠遠的看一眼她,遠遠地觀望著段芝蘭的一舉一動,便就足夠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李成浩便就已經信步走到坤寧宮的宮外,他負手著,在高牆之外來回踱步,怎麼方才想的好好的,這走到大門口,便就突然之間沒有勇氣,不敢再往前走去了呢。
月光涼涼的映照在李成浩的身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堂堂大梁的一代君王,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淪落到現在如此地步,進也不是,退也不甘心,明明就隔著幾道牆的距離,卻可望而不可及。試問歷朝歷代哪個皇帝對待女人,像自己這般窩囊過?
李成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從宮殿的大門口,李成浩依稀可以看見裡面正殿裡閃爍著微弱的燭光,李成浩不由得在心中揣測,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或許是晚茶之後在借燈看書,是的了,他記得段芝蘭是酷愛看書的,而且涉獵很廣,尤其是自己當初生病受傷的那一會兒,段芝蘭幾乎每晚都泡在東宮的書房裡,看醫書看到深夜。
正冥想之際,一陣突如而來的女聲尖叫著傳入了李成浩的耳朵內,連帶著李成浩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李成浩定睛一看,卻只見離自己一丈遠處距離,翠染一臉驚魂未定的看著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翠染反應過來,見是李成浩,這才鬆了一口氣似的拍著胸脯,假裝埋怨道:“皇上您大晚上的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著實嚇了翠染一大跳。”
李成浩連連示意她小一點兒聲音,以免引起裡面段芝蘭的注意,不過想來也是,自己這大晚上的這樣鬼鬼祟祟的在宮牆底下晃悠來晃悠去的,也難怪會嚇到別人。李成浩瞥了一眼坤寧宮的裡面,問翠染道:“你家娘娘她......在做什麼?”
翠染自然也是察覺到了自家娘娘這兩天以來的不對勁之處,而現在又見到更加不對勁的皇帝,心中也已經明白了七八分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翠染輕聲說道:“娘娘方才才從太後娘娘那邊兒回來,這時早已經睡下了。” 猶豫了一會兒,翠染不知道當問不當問,卻還是一時嘴快說了出來:“只是皇上您.....?”
“朕沒有什麼事。就路過這兒,進來坐坐”李成浩聽說現在段芝蘭已經睡下了,心裡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去好好看一看她,對於翠染所說的話早就已經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李成浩甩了甩衣袖,便不再遲疑地像坤寧宮內走去,只留下翠染一個人面對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幕丈二摸不著頭腦。路過坤寧宮?那為什麼皇帝身邊竟然一個太監或者宮女都沒有帶呢?況且現在這個時辰,娘娘都已經睡下了,卻還要進來坐?翠染現在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皇帝了。
李成浩走到坤寧宮的正殿內,暖黃色的燭光飄忽不定的搖擺著,所有的宮女都退下了,而段芝蘭便就平躺在面前的床榻之上,呼吸均勻,面容祥和,估計是已經睡著了。李成浩便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令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段芝蘭本來就是京城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兒,而現在如此這般靜靜的躺在這兒,竟和平日裡相比又多了一份平靜而溫婉的味道。
李成浩有時候想,他寧願就這樣坐在這兒一直看著她的睡顏,也好過他們倆因為一點小事意見不合便爭論不休的模樣。李成浩抑制不住的伸手,想去撫摸一下這張朝思暮想的臉蛋,可是躊躇了許久,卻還是慢慢的收回了手,他害怕打擾到段芝蘭,又或者說,李成浩害怕她突然醒過來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床榻上的段芝蘭仍然平靜的均勻地一呼一吸著,似乎並不知道此刻李成浩的內心究竟是在想著什麼,他的內心究竟做著怎麼樣的掙紮。過了許久,夜已經深了,李成浩才戀戀不捨的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有時候想想,自己這個皇帝當得可真是慫,想要來看一下自己心愛的女人,還要偷偷摸摸的,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兩個人之間,就彷彿是在比誰愛誰更少一點,而那個陷得更深的,就是輸家。
翠染將李成浩送至大門口,李成浩微微側著身子對翠染說到:“不要告訴她我來過,嗯?”翠染識相的點了點頭,目送著李成浩離開,又深深的瞥了一眼躺在裡屋的段芝蘭,連她都忍不住為李成浩和段芝蘭二人之間的感情而感到憂心。
這邊李成浩走後,段芝蘭側過頭來,睫毛忽閃著,緩緩地睜開雙眼,她望著李成浩離開的方向默默嘆息,眼角竟然不知不覺的流下一行淚出來,她其實沒有睡著,只是當李成浩走進來時,段芝蘭卻寧願裝睡,她沒有膽子來直接面對他,段芝蘭盡管一再告誡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可是她是愛情裡的膽小鬼,不敢輕易地主動踏出一步來。
不僅僅是李成浩想她,連段芝蘭也是每日都在心心念唸的想著李成浩啊,況且方才她瞥了一眼李成浩略微有些消瘦和虛弱的背影,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